洛萨的梦中,出现了无数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记录着无数不同的场景,但相同的皆是杀戮。
或在战场中灭杀敌手,或在行军中处刑逃兵,或在破城时下令屠城,或在祭祀中活祭生灵,而梦中的自己红发飘扬,为世间涂抹了鲜红。
洛萨在梦中沉静的望着这无数记忆,虚握的双手却在不自觉间将指节捏的煞白。
洛萨并非第一进入这片梦境,每次红发洛萨现于世间之时洛萨都会坠入这片梦境,这是拷问,也是折磨,更是污染和同化,洛萨知道最困难的考验就要来了。
当梦境中无数的红发回头望向洛萨之时,他的灵魂会受到最强烈的冲击和污染,若是抵挡不住,自身必然会沉沦于对鲜血与灵魂的渴求之中,到了那个时候洛萨将会成为魔性的奴隶,遵循灭世的逻辑去屠戮眼眸之内的生灵,去破坏记忆之中的文明,直至灭亡。
洛萨此时有些惶恐不安,他还记得上次他脱离梦境是多么艰难,若非女神的帮助绝不可能成功。
但是他的真灵在上次梦境中,还是被污染了。
导致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借助圣所的魔炎净化自己的身与灵,强行压制真灵中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求,但是哪怕如此发梢间的红色仍会不时出现,让他透出暴虐。
终于记忆中无数的红发洛萨回过头来,毁灭万物的气息化作猩红的海波,拍打而来。只是一瞬洛萨的真灵就如一颗落入大海的沙粒,在这猩红大海中失去了踪影,彻底沉沦。
洛萨的真灵仿佛进入了深红的星空,这里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周身满是黏稠的猩红,他心中焦急可是又连一丝挣扎的欲望都无法升起,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但却生出了就这么永远堕落下去也不错的念头。他甚至联想到曾经的堕天使是否也经历过如此的体验,不用再想未来,一切交给命运,细细想来这也是极好的。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距离永眠仅差一步,突然一抹光在眼前浮现,那是一个异常娇俏的身影,大概三四岁大小的姑娘,她躬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微侧着显得模糊的面庞,水润的双唇微微开阖,仿佛再说“爸爸,我漂亮吗?”。
然后她的眼球突然流出眼眶,她的双手所有指节被翻折至手背,她所有的关节都被反向折断,她的皮肤开始剧烈的燃烧,她的心脏被扯出胸口,被一口一口的扯碎吞咽,她破损的残骸堆摞在地面失去了挽救的可能。
不!
露卡西亚!
洛萨的真灵疯狂的波动起来,我还不能沉沦,我还要复活露卡西亚,我还要复仇。
“可你还是这么弱小,可你还是无能为力,可你仍是个懦夫!”这是红发洛萨的声音,他就站立在洛萨的身旁。
滚,我强大,我可以做到,我不是懦夫!
“呵,已入红海,你没有机会了。”
洛萨的真灵开始挣扎,女神啊!我祈求您拯救沉沦中的我,我发誓,我将放弃一切,全心全意的侍奉与您,我祈求您再给我一次前行的机会!
女神没有回应,红海仍是满满的寂静,洛萨的真灵也将彻底归于永眠。
然而就在此时,洛萨在胸口感觉到了真实的疼痛,有什么东西在汲取他的灵,这是拯救更是希望。
宛若星辰般的晨曦在洛萨真灵的胸口浮现,它们缓慢且稳定的照亮了红海,阳光透过点点晨曦洒在洛萨的真灵之上,这是现实与梦境的交割,也象征着洛萨的灵在回归身体。
洛萨在此时感受到了真切的希望,他挣扎,他负隅顽抗,他绝不放弃,他高举双手触摸曾经憎恶的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光充斥了洛萨的眼眸,公务厅的交叉穹顶再次出现在洛萨眼前,他感受到手指划过粗糙地面的触感,他听到微风穿过厅堂掀起书页的响声,他胸前的疼痛仍在继续,他确定他再一次逃离了血色的梦境。
这值得庆贺。
嘶,胸口还真的有点痛,这湿漉漉的触感,这个饱含节奏的律动,这疼痛之后的酸爽,嘶。
洛萨平躺在地面上,艰难的勾起头颅望向胸口,然后如大理石般楞楞的僵住了。
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此时正伏在他的左胸上,大口含住他的胸肌吮吸着。
我凑!我正在喂奶,这种羞耻的场景让洛萨近乎崩溃,他无力的将头扬起思考起魔生的真谛。
他现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本就极差的身体状态,经过昨晚红发的透支和流星的碰撞,再次回到了三年前时的状态,全身骨骼尽碎,心脏仅剩下缓缓搏动的能力,此时他只能静静的躺在地上痛并快乐着。
没过太久,洛萨感觉到胸口的疼痛正在缓缓的减轻,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那婴孩沉沉睡去,金色的发丝卷曲,双手虽然肉嘟嘟的但是仍能看出以后必是手指修长比例极佳,柔和至极的面庞上睫毛轻颤,仿佛在做着什么美梦一般,这是个完美的女孩洛萨判断到。
“露卡西亚,我叫露卡西亚。”这婴孩小声呢喃道。
洛萨听到这声呢喃,总觉得自己全身发麻,背部更是想要紧紧绷起。
在洛萨的眸子中,眼前的小女孩柔和的面庞与自己死去的女儿缓缓重叠,真的好像啊。
真想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啊,啊,对呀这个小丫头是从哪里来的?洛萨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昨天晚上清醒又昏迷的那个刹那,这个丫头是流星的星核,这是流星送给我的便宜女儿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么说来,我还是靠着小丫头的吮吸脱离危险的,这是便宜女儿的特殊急救技巧?既然你救了我,那么以后就由我来抚养你吧。
洛萨想着想着,也缓缓的合上双眼进入梦乡,这是身体的需求,也是灵魂的需求,他透支了。
就在一大一小两人都沉沉睡去之时。
小露卡西亚的体内传来了一阵机械男声,嗯,是中文:
“发现男性监护人,符合真理水晶成长系统要你爹命3000型激活标准,系统成功激活,宿主露卡西亚,监护人洛萨?庇尔斯?莱瓦汀,请确认信息。10秒后默认信息正确,正式绑定系统。”
“10”
“1”
“真理水晶成长系统要你爹命3000型正式绑定激活,简称真要爹命3000。”
“洛萨?庇尔斯?莱瓦汀现在系统向你发布第一任务,请在24小时之内为露卡西亚寻找一个奶妈,任务成功奖励女儿的微笑,任务失败惩罚光明与晨曦的流星一颗。”
“任务发布,当即生效,开始计时。”
在洛萨尚在沉眠之时,命运的车轮离开了以往的车辙,不知将前行至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