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呛人的浓雾里中,夜小烛伏在石桌前,望着杯子里剩下的两个半杯魔药。
为了从塞奥黛丽手下逃生,夜小烛不得已打翻了大师魔药,如今还剩下小半杯。在这里被火势吞没以前,他不会傻到任由这两种惊世骇俗的药物葬身火海。
黑暗女神教会通过跟哥特林神母院合作,教会出原材料,神母院提供炼制技术,用了七十几天才把大师魔药炼制出来。
通过厄多斯、塞奥黛丽、炼药师几个人言谈,夜小烛可以拼凑出部分有关魔药的信息:
魔药材料罕见,炼制成功几率很低。
七种远古魔药是曾经的巫师用于追求境界的捷径,大师魔药是七种里最稳定的一种,但并没提到服用的危险性。
塞奥黛丽只不过是黑暗女神教会的一个比较受到亲近的成员,她的任务是把炼制好的魔药带回到黑暗女神那里。不过他刚才下手很重,想从塞奥黛丽那拷问出更多消息作为晋身资本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通过这次交手,夜小烛验证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巫师之间实力的差距既悬殊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能正如他所猜测的:世界必然有其平衡性,这里并不存在无敌的异能者,等级再高的巫师也有克制他们的办法,例如高他三四级的塞奥黛丽,没有防备地被武器击中要害后也要倒地那样。
看了一眼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塞奥黛丽,夜小烛心中戏谑:“就算再强的巫师,也抗不过在后脑勺来上一镐头……”
密室之外,神母院燃烧的滚滚浓烟已经像决堤的潮水一般往里涌入,上面的实验室,来不及逃走的人困在火海和浓烟里,正绝望的哀嚎呼救。
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两个杯子上。
黄金做的杯子,里面的液体殷红如血。但充满着一种质感的通透,这种液体好像不是真实存在的那样,反而有种迷雾般的疏离。
左边的七彩杯子,因为有盖子的缘故,魔药还剩余了大半部分,是粘稠的纯黑颜色,外观跟固体差不多,是静止的,不流动的。
一种是正宗的魔药,一种是珍贵程度不低于魔药的催化药剂。
“怎么看怎么觉得,喝了会死人……”
夜小烛埋怨了一句,原先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汇聚,卑微的出身,庞大的帝国,贪婪的贵族和蛊毒的人心都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这是个残酷的世界,也是个公平的世界,公平在于任何人都要依靠运气存活。
命运还是愿意跟平凡的众生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夜小烛从小没享受过任何的富足和荣华,也没等到命运之神眷顾他的那天就撒手人寰。和他穿越前的世界一样,他们从父辈那里继承的除了累赘与愚昧,没有其他可以为通达之路铺垫的积极特长。
假如命运在他穿越时跟他开了第一个玩笑,那现在,面前的远古魔药,就成了命运给他的第二个玩笑。
他无法估量喝下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不喝,他很可能会死在外面的火海和成群结队的龙祭祀。
如果不喝,他也无法返回到他的现在的家乡。
如果不喝,他会丢失掉得到又一次生命的机会。
如果不喝,他就算活下去,也将毕生带着“奴族”的身份,永不得超生。
……
更何况,听那些人的意思,眼前的东西效果威力很大,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既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何不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夜小烛没再犹豫,先伸手拿起黑色的“催化”药剂,嘴巴一张,倒入嘴里,趁着那死臭鱼配芥末的味道没消失前,他抓起黄金杯子,咕咚咚把一小半白雾液体灌入了喉咙。
痛饮一杯魔药.jpg
变化并没有在刚开始就展现。
他呆在原地很久,周围还是活在形成的烟雾,密室外头还是火灾中求生者的哭叫和吵闹。可是渐渐的,他惊讶的发现,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慢慢的和自己产生了疏离的感觉,混沌之中。
他仿佛被剥离了各种感官接收器,他的鼻子、眼睛、耳朵都被看不到的力量扯得向外分散,眼前足以致死的呛人烟雾,成了浓郁的黑灰色迷雾,狭窄的房间四周墙壁都被向外拉扯得很远,并向七个方向无限延展。
就在这种时间、空间的混乱里,夜小烛好不容易让双目聚焦,他脚下唯有塞奥黛丽的身体仿佛飘在一层淡淡的黑色水面上,娇美的身体离他越来越远,轻轻的滑向了黑暗的边缘。
而他的耳畔,外面惊恐的叫声、吵闹,蓦然都化成了忽远忽近的喃喃低语,疯痴的语句每个字他都能听的很清晰,可连贯起来却让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含义。那些似饱含机密的语句时断时续,活像被破坏了的录音磁带。
迷乱、冰冷、恶心、厌恶……
有时录音戛然而止,他就会又陷入到没有任何杂音,只剩下头颅里血液共鸣的异常环境内。
忍受住腹部和大脑里纷杂噪音和绝对宁静的不适,夜小烛勉强往前走了两步,终于一个支撑不住,身体向下跪倒,灰蒙蒙的雾气又变得浓郁了许多,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甚至于想看到自己的双手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血红,而那些细碎、纷乱、繁杂的喃喃低语潮水一般的从四个方向涌入了他的大脑,所看到的红色帷幕也一点点地淡去,像是把一块巨大的红布在漆黑的水面铺平,看到红幕沉入黑水,他的大脑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无意识的睁开了双眼,黑雾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他所看到的,是一轮悬挂在天边的硕大紫月,以及在紫月下闪烁磷光的一汪秋水。
以及伫立在水上的一栋神庙。
神庙的构筑类同于他在课本上见过的古希腊建筑,一根根柱子支撑起布满雕刻的石头庙宇,一条严整的小十字路,从他脚下蔓延到了神庙的中心。
周围散步水面上,浮现出来的是十几个铁质的十字架,正如他在密道里看到的那样,其尖端高高指向天穹,纤细的架子结构稳稳的扎在水潭里。
而塞奥黛丽,却躺在他面前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挣扎,身体上的血迹似刚用清水清洗过,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她依然在扭动被他一板凳重创的躯体,但意识似乎已经不怎么清醒了。
夜小烛走到她跟前,望着她较之狐狸精都妖艳上三分的容颜,心中猛然涌上了一股特殊的悸动,那已退潮许久的迷乱呓语,又在他耳畔开始嚣杂。
也许是所谓的“大师魔药”真正的融入到了他的体内,用不着别人教,夜小烛就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他走进塞奥黛丽,俯下身,线条极为好看的唇部,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一点……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迫使他闭上了眼睛,汹涌而来的呓语人潮也骤然退散,等他再度睁眼时,面前空无一物,他却已经身在神庙的内部。周围四十八个石柱支撑着房顶,他转身面向面前的一个石台,然后看到石台上摆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书页的正面写着“大师笔记”几个潦草字,似是疯子漫不经心的涂鸦。
在其扉页,写着两行字。
一行是:“博学与隐秘,是通往权力之路的捷径。”
一行是:你所见的、拥有的,终将消失。*
“好奇怪的东西,喝了大师魔药的掉出来的装备?”
笔记的第一页,是几段荒诞的呓语,好像是哲学家喝醉后的醉话。
“当我走过光与影的地方那便是亡冥......”
夜小烛把那些错乱的醉话默记在心里,又好奇的翻开“大师笔记”的第一页,他看到,泛白的首页上,赫然出现了塞奥黛丽的画像。
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眼神依然狐媚……
而在画册的下端有一段花体小字:
“纵欲后瓦解的短视之女,附庸于毁灭者渺小可怜的虫子,无可多描述的内容,是大师的首个战利品。”
“被我用大师魔药制服的人,都会出现在这里?”
夜小烛又想到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心智微微一动,两捧妖异逼人的暗红色火焰,从他左右手的手心灵活的跳跃出现。
夜小烛对这两朵火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那份距离感让他有些恐惧,但将它握在手里,夜小烛竟有了一种掌控所带来的愉悦感。
“原来这就是大师魔药的效果之一:塞奥黛丽成了我手里的一张牌,我拥有了部分她的能力,而她的血也会永存于我的体内。”
“还有这本书,或许我可以……”
夜小烛不禁想起了巫师世界里的一句著名的诗句。
“我愿献出肉体和灵魂,在时间的盛宴里换取一杯凝固的液体,而我将与女神合为一体,飞向行将毁灭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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