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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发芽

(一)

清晨,谢思淼起身在床上发呆了许久,因为今天比昨天更冷了一些,深秋了。当每一天睁开眼的时候,她都觉得很害怕,需要静静地仔细的回想一遍昨天所做的事,直到确定每一个瞬间都还有印象之后,才能多少找回点安全感。记忆有时是很糟的,因为它可能会将你所经历过的痛苦一遍一遍重复上演,让你总是想要在差不多已经痊愈的时候,又再次想起些什么。但记忆有时也是美好的,因为它是你成长的一部分,它承载着你的笑声、你的泪水、你的爱人和你的梦想。谢思淼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不记得曾经所经历过的难过和伤心,也不记得是否有过美好的瞬间,这样的自己多少会让她觉得很可悲。

今天依然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夹杂着潮湿和雨水的泥土味,远处的树上已经没几只鸟了。谢思淼从冰箱里拿出冰牛奶时,门铃响了。

“庄医生?”门外站着的庄浩然,双手提了两大包东西。

“不先让我进去吗?很重的。”

“你怎么来了?”呆站在原地的谢思淼还没反应过来,庄浩然已经冲进了厨房。

“我来看看我的病人,顺便给你做点吃的。”庄浩然一边自然地往冰箱里装各种食材,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谢思淼,“冰牛奶?”

“啊?嗯。”

“空腹喝会肚子痛的。小孩子也要学着照顾自己。”说话的间隙,他已经把谢思淼手中的牛奶夺去了。

“小孩子?我才不是。”

“在我看来,你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你只比我大一点而已。”

庄浩然突然停下手,回头认真的冲谢思淼挤了挤眼睛,还不忘纠正了一下准确数字,“大六岁。”

“是吗?哦。”显然谢思淼不太习惯庄医生今天这么热情的举动。

“我带了几本书给你。”庄浩然指了指一旁的袋子。

《小王子》、《童年下雪了-几米》、《地下铁-几米》、《向左转向右走-几米》

“为什么都是绘图本?”

“啊?你不喜欢吗?”书柜里有很多书,可今天庄浩然却鬼使神差的拿了这几本曾经妍心最喜欢的图册。

“很喜欢,谢谢你,庄医生。”说完谢思淼便抱着这些书默默地退出了厨房。

(二)

“可以吃东西了。”只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庄浩然便像变魔术一般端出了各式各样的早餐。

“我们两个人吃的完吗?”谢思淼看着桌上又是西式又是中式的食物。

“嗯,早餐要吃好一点嘛。”庄浩然被谢思淼这么一问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

“我都很喜欢,谢谢你,庄医生。”

“那个,韩宇打电话给我说他最近有外出任务,所以这几天我应该都会过来,”庄浩然喝了一口面前的橙汁,“所以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了,很不自在的。”

“嗯。”谢思淼微微抬起头冲他笑了。

这是庄浩然第一次看到谢思淼笑,尽管没有妍心那般阳光明媚,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清淡气息,像雨后的草地,像清晨的露珠,像郊外的空气,也像夜晚的星空,是温和的,舒适的,不带一丝的艳俗。

“吃完饭我们做什么呢?要不去看电影怎么样?”

“你不是要给我催眠,帮助我尽快恢复记忆吗?”

“记忆并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恢复的,有些人甚至几十年都想不起来呢。”庄浩然给自己泡了杯茶,“你可以帮我当做朋友,或者大哥、大叔?不用一直在意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这件事。”

“我只是想也许多接受治疗,就能快点想起什么来,这样韩宇也就不用一直这样照顾我了。”

“韩宇他……”

“我知道,他在调查的事情一定和我有关,而且在我丢失的记忆里一定有他非常需要的东西。”

“你不怕恢复记忆之后,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吗?”

“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那都是属于我的过往。”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韩宇在调查的事情是你本不想被人所知道的呢?”

“我也不知道。”

“好啦,很多事情都不由人操控的,顺其自然一点也许才是最好的安排。”庄浩然把桌上的煎蛋推到了谢思淼面前,“多吃点,你太瘦了,估计是营养不良。吃完我们看电影,嗯,就这么定了。”庄浩然后半句话像是对着谢思淼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

“浩然,我想要看恐怖片。”

“看完你今晚又失眠了,每次都这样。”

“我听说看恐怖片还减肥呢。”

“你就这样肥一点挺好的,不用刻意减了。”

“庄医生?庄医生?”谢思淼小心翼翼的拉扯着庄浩然的衣角。

“啊?”晃神的庄浩然想起了他的妍心。

“我们看什么片子?”

“你选吧,或者喜剧片?”

“好。”

“嗯,你先去那边坐,我去买票。”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最近庄浩然总是会莫名的想起妍心,时不时地眼前还会出现他们曾经的点滴。庄浩然回过头看了看正低头坐在休闲区的谢思淼,他的心咯噔了一下。那是一种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觉,也许只是眼前的谢思淼和妍心太像了,也许只是自己对妍心太过于想念了,也许只是自己还没有真正地走出那来吧。庄浩然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双手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的庄浩然跟在谢思淼的身后,影院大幕已经拉开了,他只能借助这荧幕投射的光亮看谢思淼的背影,纤瘦的轮廓和高高挽起的发髻,偶尔扭过头来看自己时,线条清晰地脖颈。就是那个味道,雨后青草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却让庄浩然这个已经单身了好多年的成熟男性心里种下了颗种子,至于何时会发芽,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没人会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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