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帽檐,一双眼睛偷瞄着周围来往的行人。
“灰烬,那家伙在哪里,能找出来么?”
灰烬没有回应。
柯策斯如今正处在港口的“心脏”区域,四下打量着。刚刚那人分明往这里来了,无奈之下,他决定先混入人群当中,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喂,你听说了吗?港口很快就要独立了。”
“独立?”那人很惊讶,“在各大家族的角力之中,怎么可能独立?”
“你就看着吧,到时候的物价一定会上涨,想要大赚一把就趁现在了。”
柯策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悄悄抬眼向高处望去。
晨曦在建筑物高耸的顶端浮现,一道人影伫立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他。
柯策斯压低了帽檐,假装没有注意到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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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的琉璃瓦泛起光泽,与运河的波光粼粼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陶醉感。
而商贩抓住商机,开始大肆向行人兜售自家的商品。目不暇接的货物从他们的货仓里变戏法一样鱼贯而出;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则是卯足了劲,要和这些奸商斗智斗勇。柯策斯放眼望去,皆是一派热火朝天之景。
“真没想到,当年的小渔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贸易港口。”灰烬唏嘘不已。
“这可能就是时光吧。”专注于寻人的柯策斯随口应了一句。
“你说话真的越来越像他了。”灰烬补充道,“真的。”
“别跟我扯那有一套没一套的。”
拌嘴间,柯策斯无视掉几个热情似火的商贩,走到了一栋栋古朴的雕楼前。
这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建筑。它们经历过多少炮火的洗礼我们不得而知,但刀刻的足迹,斧凿的印痕,以及炮轰的裂缝都始终扎根在这里的每一处角落,令人发聩。然而所有幸存者都欢声笑语,仿佛这当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柯策斯站在高高的雕楼下,抬起头仰视着它们,不由得肃然起敬。
忽然,他定晴一看,雕楼之间的架空石廊上,正有两道身影在对峙。
其中一道身影……是刚刚的那位老人!
老人似乎很急切地需要些什么,但对方并没有提供给老人的打算。
柯策斯意识到这是个好时机,他机敏地躲开雕楼下来回巡查的卫兵,闪进了石廊下方的一条巷子内。从这里刚刚好能看见两道身影的动作,但估计不会有人朝下方望去,也就不存在被发现的可能。
至于别的……柯策斯没有多想,缓缓揭开身前的黑袍,从中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
因为缺乏水分的缘故,手臂显得狰狞不堪。柯策斯不满地嘀咕了几句,把手掌放在石砌的墙壁上。雕刻的纹饰摸起来硬实而冰冷。
但它却宛如冰遇火一般,迅速地消融破裂。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道破败不堪的烬痕形成。轻轻一推,灰烬散落,一个半人高的窟窿倏地显现出来。
“成了。”
柯策斯嘀咕道,猫腰钻了进去。要是他从正门进,估计这会儿那老人已经跑了。
放眼身旁,周遭散落着一些废弃的工具,脏乱的衣物随地乱扔,残破的家具也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柯策斯翻了翻,没有意料中的隐藏道具。他瘪瘪嘴,这不符合常理啊。
拍落身上的灰尘,拐过转角,他迈进宽敞明亮的正厅。
意料之外地,这里格外的冷清。因为隔音法阵的缘故,纵然外面人声鼎沸,这里也寂静一片。
“嗯?这里有脚印?”
柯策斯俯下身,观察着地上的脚印。脚印呈现出油青的红色,好像没干的沥青一般,显得与这片洁净的地面格格不入。
“脚印之间跨度不大,脚印残留物不深,而且还没干,应该是个较为瘦弱的人,而且没走多远。”
沿着脚印走去,柯策斯警惕地穿过正厅,来到一扇门前。
门上有一把铁锁。可它是坏的。生锈的铁链也已脱落,无力地垂在门的两侧。柯策斯靠近的时候,分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进去,还是不进去?”
柯策斯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进去。他现在有灰烬傍身,这是敌人不可能知道的底牌。
悄悄地拉开一道门缝,柯策斯贴着门往里面看,既没有凶残的怪兽,也没有惊悚的尸体。
几支残烛在黑暗中很勉强地支撑着这片光明。借着微光,柯策斯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小型的教堂。教堂豪华大气,中央有一个半跪的祈祷者,背对着他,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祷告中。
柯策斯小心翼翼地闪进门内。这里的布置与圣都的大教堂没有区别,只是唯独缺了布施的神父。
全神戒备的柯策斯慢慢走到祈祷者的身后,提防着周围有可能发动的袭击。
他小心地挪到祈祷者的正面,因为对方低着头,他也只好跟着俯下身,然后抬眼看去。
皱纹交错的脸,坍塌的鼻梁,毫无血色的嘴唇……是那位老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柯策斯一惊,门处忽然响起哗哗的锁链滑动声,难道有诈?
他顾不上一动不动的老人,拔腿就往门那里跑。全身都炽热起来,就在他准备直接撞门的时候,门却忽然自己开了。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脸,十分熟悉……对,是他!是他!他就是那个带自己去参加葬礼的男人!
“柯策斯,你来啦?”
眼前的男人微笑着,却陌生了起来。
男人的语气如此自然,就好像在说你终于来啦我们一起玩吧,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怀表:
“这次你很棒哦,竟然没有迟到。”
柯策斯愣住了,他的喉咙有些梗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你身后。”
柯策斯转过身,眼睛忽然被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