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舒婴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睡她上铺的史潇涵正在对着镜子换衣服,一堆换下来的衣服搭在了杭舒婴的床上,杭舒婴把衣服往旁边拢了一拢,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半躺着休息。
“回来啦?今天面试怎么样?”
“今天遇到两个奇葩公司,上午那个面完就给了拒信,下午那个面完就给了offer。”
“有offer啦,是什么公司?”史潇涵放下手上的衣服,侧头过来问道。
“一家看起来像极了皮包公司的小公司。在东湖广场那边,一个写字楼里的一间,看进去一目了然,就五六个人的位子,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创业的,做人力资源的。”
“做人力资源不是蛮好的嘛,比较稳定,也比较轻松。到时候签三方的时候问问辅导员,只要不是什么骗人的公司,先签了,把档案留下来再说咯。”
杭舒婴忽然坐起来,说道:“说得好吓人,我得去看看别的大公司的招聘信息,别真的遇到了一个骗子公司了。”
“反正如果让你交钱什么的,你肯定别交,只要不叫你交钱,应该就不会是骗子公司。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第一个月不发工资的话,也肯定不是正经公司。对了,offer的月薪多少?“
杭舒婴说了个数字,还不及史潇涵签的offer的月薪的一半,“不过那个老板说这个工作是底薪加提成的。做得好的话比起提成,基本薪资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做人力资源的怎么会是提成的呢,人事行政不是应该最稳定的嘛。”
“我也不知道,猎头行业,说是给其他公司招聘高端人才的,要根据客户来看的。我也不懂,这两天临时了解了一些猎头这个行业,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好歹有个offer了,像你说的,档案有着落了,我总算一块大石落地。毕竟不像你,进了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做管理培训生,可以长期发展,我这个,就当是个过渡吧,至少是个人力资源领域这行的,将来要换工作,也算是有相关经验的,我在这里又考不了事业单位公务员什么的,光看行政类的职位太窄了。”
史潇涵又把一件衣服扔到了杭舒婴床上,说道:“你那条蓝色的裙子借我试一下,我新买的这件衣服感觉不太好搭。”
“在阳台晾着呢,你自己去拿。你干嘛呀,跟阮文嘉老夫老妻了都,约个会还要这么精心打扮的吗?”
“不是,当初社团的几个老人一起吃个散伙饭。”
“你淡出社团都多久了,还吃什么散伙饭呐!”
“现在不是各种散伙饭嘛,但凡过去有点交集的都要散一次,毕竟这次毕业之后,真的是各奔东西,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杭舒婴“唔”了一声,拿枕头盖住脸。史潇涵看她没动静了,以为她累了睡着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穿了看起来最满意的一身,悄悄关上门出去了。
是啊,四月底了,一眨眼就是毕业,答辩、离校、踏上工作岗位,因为最近找工作焦头烂额的,都没有细细关注过,现在手上有了一个offer之后,这些事情忽然都冒了出来。杭舒婴想起吴勇说他明天就要出发去实习了,真遗憾,他们连毕业前留念的照片都没有在一起拍。
“留什么念!”杭舒婴喃喃自语。
杭舒婴还是投递了其他公司的招聘职位,与拿到易才公司offer之前不同的是,开始挑选职位类别,一些或者公司了,知名公司不看职位,不知名公司的话就看人力资源这个领域的职位了,再有特别小的公司,即便是收到面试邀约也懒得去面试了。这样到了五月底月,竟然也没有更好的机会能够让杭舒婴再有什么选择。索性便安心处理自己的事务,也懒得再去投递岗位了。
六月,毕业证学位证到手,毕业晚会结束,毕业典礼结束,最后的散伙饭。说是散伙饭,其实人也没聚齐,有的同学已经回老家了,有的同学去实习了,在这个时间点,大概都认为工作比起散伙饭来说,要来得更重要些。
杭舒婴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吃散伙饭。她这几天都在看房子,要么太贵,要么太远,看来看去腿都快走断了。
不过还好今天敲定了一处,是一个两室一厅中的次卧。说是次卧,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个书房,放了一张折叠钢丝床,旁边都是没有放书的书架,没有阳台和飘窗,也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主卧住了一对情侣,杭舒婴猜测他们本来是想单独住的,考虑到租金,大概才决定把小房间租出去的。
杭舒婴也不太喜欢那对情侣,觉得不友善,屋子也没打理,地面的边角都黑得看不见地板的底色了,洗手间和厨房放满了他们的东西,也丝毫没有要腾挪地方出来给合租者的意思。还跟杭舒婴约法三章,第一公用区域要保持清洁,第二厨房和洗手间的使用要注意时间错开,饭点是他们俩要做饭的时间(也就是说让杭舒婴不要在饭点做饭),第三不要带朋友过来玩。这三条,怎么听都觉得是给杭舒婴单方面提要求。还有,水电是按照两个房间平摊。
如果从性价比来说,这个房间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对于杭舒婴来说,此时要考虑的不是性价比,而是价格上绝对的便宜,比其他房间少两百块一个月,她的压力会小很多。于是便定了下来。那个屋子,要打扫干净,也需要时间和精力,想想都觉得累。
杭舒婴原本以为毕业只是典礼上扔扔学士帽,摆摆奇葩造型合照留个念就好,谁知道,会有这么多事情,这么多烦心事,说是兵荒马乱,都不为过。
散伙饭席间觥筹交错,杭舒婴忽然在想,将来工作之后应酬的场面是不是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这样一想,席间活跃的几个敬酒的人,看着也似乎油腻起来,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相聚,大家是否还能保持年少的样子。
杭舒婴想起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们变成了我们最讨厌的样子。炽烈灯光下满是嬉闹的声音、潮红的面颊,她坐在位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默默地告诉自己说:
“希望不论过多少年,我都不会成为自己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