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阳光炽烈起来，也能叫人头昏眼花。
杭舒婴的黑色高跟鞋陪着她去了十几次的面试了，还是觉得不太合脚，脚后跟贴了创可贴，不至于磨起水泡，但总觉得挤脚，这大概不是高跟鞋的缘故，任谁穿着高跟鞋一天走上一万步，大概都不会觉得好受。
这个新建的园区又大又荒凉，可是没关系，如果可以被方才面试的公司录取，可以就近租个房子。杭舒婴想。
杭舒婴很想在公交车站坐一会，可惜这里的道路一半还在施工，绿化也没做好，公交车站的不锈钢长凳上积满了灰尘，下午还有一个面试，可不能毁了身上的藏青色一步裙。
公交车还没来，杭舒婴打开手机查看邮件，本想看看有没有今天下午除了正准备去的那个面试外其他公司的面试通知，谁曾想竟然收到了刚刚结束的那家公司的拒信，
“尊敬的杭舒婴同学：
您好！
您的专业素养和优秀的表现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与我们目前所招聘的岗位要求不是很符合。我们将会把你的简历存入公司人才库，如有合适岗位，会在第一时间与您联系。感谢您对我司的关注。
XX公司人力资源部
X年X月X日”
杭舒婴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我还没走远呢，拒信就来了，这家公司的HR大概是太空了吧，回复这么快。”心里暗暗想，要是自己是这家公司的招聘人员，绝对不会这么快给拒信，太打击人了。
两辆水泥车轰隆隆开过，扬起一路的尘土，杭舒婴没来得及捂住眼鼻，又怕揉坏了睫毛膏，只能睁着眼小心翼翼地流了会泪，用餐巾纸的边缘吸去，当是去除眼里落入的灰尘。
公交车终于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非常熟悉的“陌生来电”，杭舒婴把电话挂了，上了公交车。
“如果下午的面试还不顺利，要不，就回老家，跟爸妈撒个娇，让爸妈托关系随便找个工作吧。”杭舒婴心想。
四月的应届毕业生找工作，太难了。大部分的同学早在上学期就签了工作，留到现在的，要么是打算考研没有考上重新找工作的，要么就是被各种公司挑三拣四剩下的，总之，这个时间的应届生找工作，总需要面对比上个学期找工作的同学更多的来自企业HR的质询。可是没有办法，杭舒婴需要一份工作，在这个城市立足下来。
本来上学期的时候杭舒婴就签了工作。N城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管培生，虽然公司跟万科、万达这些房地产公司比起来根本排不上号，可是毕竟对于一个学行政学的本科生来说，能拿到一个还不错的房地产公司的市场部管培生职位，那也是经历了笔试、群面、单面，过五关斩六将得到的来之不易的机会。那时候杭舒婴妈妈听说她签了既不是在她念书的C城也不是她父母所在的H城的工作，还颇有微词，说N城小，年轻人理应在大城市闯个几年，再去小城市也不迟。其实杭舒婴又何尝不知道爸妈其实不是觉得N城小不适宜打拼，而是担心她自己和吴勇两个人都还小，怕大学里的感情不够牢固，怕她去了吴勇的家乡工作的话，会失去了主动权。
如今，还没轮到去N城经历柴米油盐的考验呢，爸妈的担心就成真了。N城的工作当然不会因为她跟吴勇分手而告吹，可终究杭舒婴也不会去生吴勇养吴勇却没有吴勇的N城工作了。
杭舒婴转了一辆公交车，终于不是还在施工的道路了，她有几分贪恋外面吹进来的风，很希望公交车就这样晃悠晃悠地开下去，别到站，这样，时间也不会过去，她能让双脚再多休息一会。迷迷糊糊地，有点睡着了。又有电话进来，是个座机号码，最近总是接到座机的邀约面试的电话。杭舒婴打叠起精神，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没有睡意。
电话那头却是吴勇。
“小婴我知道你不想接我电话就用公共电话打的。我就几句话你听我说完，
“明天我就出发去S城实习了，我发你的短信看到了吗？
“我先去踩点，现在工作不好找你别着急，
“我在那边落脚之后，你可以过来S城慢慢找工作……”
杭舒婴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出来，正想发作，想到是在公交车上，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你当初说要回老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恶心吗？”
“小婴我知道你现在生气，可是我们平心静气想一想，我能接到W公司的补招offer 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啊，比起回去考一个小单位的事业编制，怎么说我去W公司都是能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对于我们俩的将来来说，也肯定是一件好事。你要找一个在N城那样的工作，哪里找不到呢？小婴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
公交车刚好到一个站台，杭舒婴也不看是哪个站，从座位上径直冲下了车，对着电话里吼道：“我自私？你找不到工作的时候说在外打拼总有一天要回到老家颐养天年的，说什么北上广深压力大不适合定居不如早点在老家安身立命。现在你在S城拿了个好offer 就说年轻人要趁年轻在外打拼，好赖话全让你说了你怎么不上天呢？
“要是你当时别假装看透人生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俩一同朝在一个城市的大公司奔，指不定现在两个人都拿到好公司的offer。你别说不记得当初我在H城面试A公司已经到了最后一面，要不是你说要放弃大城市回到小城市定居我不会放弃终面的，你那时候就没想过如果我面试上了你跟我一起去H城，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我要牺牲自己的前程。
“说我自私？不我不自私，我就是蠢，我就是你的保底的offer，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不到锅里的你还有我这个保底的offer，先攥在手里的offer……”杭舒婴越想越委屈，蹲下掐了电话，攥着手机呜呜哭起来。
吴勇再打她也不接了，吴勇没办法，发了短信过来，“是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保底offer，我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要先确保不能失去你，小婴，我所有对未来的设想里都有你。”
杭舒婴一面心里想着“你竟然说我自私？在你心里我竟然是个自私的人？”一面愤愤然将短信删了。
下错了站，哭花了妆，还把一份准备好的纸版简历落在了刚才的公交车上，杭舒婴几乎想放弃下午的面试。
平静下来后，杭舒婴还是掏出了手机，给易才人力资源咨询有限公司的招聘人员打了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易才人力资源咨询有限公司吗？
“不好意思车况不太好，我可能要迟到半小时参加面试你看可以吗？
“太谢谢了，真的不好意思，我会尽快到的。谢谢谢谢！”
杭舒婴听着电话里那位女士亲切的声音，觉得或许这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