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妃不明白她在找什么,疑惑道:“是不是还丢了别的东西啦?”
少妇摇摇头,指着不远处路边等着拉活的马车道:“我想雇辆车回家,这些铜板也够了,只是想麻烦你们两位送我一到镇子南口,谈好价路费,免得他们半路又要加钱。”
“行行行!”宋少妃好人做到底,连声答应了,回头让明惴安去叫辆马车过来送少妇回家。
明惴安听说还要送这个女人回家,心中抵触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还有完没完啦?等送了她回来都什么时辰了,师父他们可还在兵器铺等着呢!”
宋少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叫你去你就去,只是送她到镇子南口,和车老板谈好价钱咱们就下车了,还不快去!”
“好吧!”明惴安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去了。
路边赶车的总有七八辆,明惴安挨个相面,膀大腰圆的不用,贼眉鼠眼的不行,年轻力壮的更不能雇,最后选了一位有点年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车老板儿。
车老板儿姓黄,自称黄三儿。
明惴安称呼他做黄老板,黄老板乐得差点儿找不着北。人不行,马倒是不错,膘肥体壮,走起路来“哒哒哒”直响,蹄子下面钉着马掌。
宋少妃扶着少妇上了马车,自己和明惴安也上了车。
黄老板儿一扬鞭子,“啪”甩了个响亮的鞭哨,马儿拉着车朝镇南口走去。
少妇说自己姓娘家姓柳,夫家姓关,让黄老板儿先送自己回娘家宋家庄去。
明惴安和黄老板价还价,黄老板儿很大方,乐呵呵地道:“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随便给几个铜板儿就行了。
没等马车走到镇口,便被路边胡同里涌出的一帮人围住了,有人上前抢过黄老板儿手里的鞭子,吵吵嚷嚷地让车上的人快下车。
黄老板似乎很害怕,带住马车后跳到地下抱头蹲在路边,动作干净利落看起来相当娴熟。
宋少妃从车里探出头来问怎么回事?
明惴安有点发怔,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满脸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人群,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凭他和宋少妃的身手能力当然无须害怕,只不过来之前程宗勖千叮宁万嘱咐过,没有他的吩咐绝对不能和人动手,尤其是碰到这类普通人。主要还是担心他们出手没有轻重,万一伤了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动手动脚,有人伸手去拉扯明惴安,有人掀开车帘喝命关、宋二人下车。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啦?”宋少妃立即出言争辨,这些人明显是早有预谋地等在这里的,也许是在等马车,但不太可能是他们的这辆。
“呜……”关柳氏忽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呼天抢地的直窜下车去,扑到一个一身精壮肌肉皮肤黝黑满脸胡子茬儿的男人怀里,泪眼叭嚓地诉说着什么。
宋、明二人都看不懂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冷眼旁观一时无语。
肌肉男登时怒不可遏,拔高嗓子冲周围的人喝道:“兄弟们!这对狗男女是人贩子,想把你们嫂子拐带到山里去,大伙说该怎么办?”
“抓住他们,送到巡捕房儿去!”兄弟们异口同声地说道,看样子台词都是提前对好的。
两个人上去把明惴安扯下车,抓住他的胳膊拧到身后,四个人前后夹攻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明惴安有点找不着北。
宋少妃在车上大叫喊,让他们“快住手”,压根儿没人听她的。肌肉男阴沉着脸,不住地冷笑,“你要不是女的,连你照样打。”
关柳氏从男人怀里回过头来,指着车上满脸迷惑与愤怒的宋少妃道:“就是她!是她说要介绍我去大河茶厂做工的,还说每个月的工钱是十块银元,我就跟着她上了马车,谁知道,谁知这两个男的……”
说话同时用手指了指明惴安和车老板儿,“他们竟然威胁我说要把我卖到南边山坳里去,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这辈了就见不到我了,呜……”
肌肉男咬牙切齿满眼恨意,虽然是在演戏,却做得和真事儿一样,吩咐人把宋少妃拉下车,有人过去把车老板儿也拽起来,然后一群人推推搡搡地朝镇子里走去。
宋、明二人没有动武,由着他们推搡,黄老板儿直喊“冤枉”。
宋少妃还想分辩,被明惴安截住话头儿,“没看出来吗?咱们分明是遇上仙人跳了,还是等到了警局见到警察叔叔再讲道理吧!”
宋少妃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恨恨地道:“这些人也太缺德了吧!就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嘿嘿!”明惴安冲她苦笑了两声,摇头道:“不是谁都相信那种说法,他们大概就是师父说的那些阿修罗的虾兵蟹将吧,专好搅乱一方世道。”
“你不要紧吧?”宋少妃这才想起他刚刚挨了顿胖揍,关切地询问。
明惴安冷笑道:“嘿嘿!你应该关心的是他们的拳头还能不能撑到明天。”
半小时后进了巡捕房,有巡捕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肌肉男和关柳氏,一个吵吵嚷嚷一个悲悲切切,俩人就把事先编好的故事讲了一遍。那个巡捕装模作样地做了记录,然后传唤宋少妃和明惴安过来问话。
宋、明二人进来后,直接喊“警察叔叔”。
巡捕沉着脸呵斥道:“少他妈跟老子套近乎!老子的年纪大不了你们几岁,被你们这么一叫,显得老子都老了!”
呵!宋少妃和明惴安差点气的跳起来,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跟他们这么讲话呢。两人喘了半晌粗气,这才把集市上遇到关柳氏以及后来被肌肉男一伙打的经过讲了一遍。
俩人都没报出家长的姓名,只说了师父程宗勖的名字。
明惴安嘻皮笑脸地道:“我们跟着师父来东都办事,师父就在裴记兵器铺,遇上这点儿小事儿也不犯着叫家长哈!”
巡捕也没说什么照样做了记录,然后吩咐:“事情查问清楚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巡捕房。”
稍后,就有男女巡捕过来把众人分开关起来。
对于关、柳夫妇平日里干的那些构当,巡捕房心知肚明,之所以不放人是等着宋、明两人的师父找过来,到时候多少都能讹出一些钱来,他们好分上一杯羹。
程宗勖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吃饱喝足,抬头冲项尤雪道:“走吧!人家就等着我这个师父拿钱上门赎人呢!巡捕房搞得跟黑社会似的,真是有点意思。”
巡捕房大门前,别看关、柳一伙儿人吵吵巴火地直接就进去了,程、项二人因为是生面孔,穿着又显得相当怪异被看门的老巡捕拦住了。
项尤雪缩在宗勖身后,用手捅了捅他的腰,程宗勖上前现身说法,和老巡捕说明来意。
老巡捕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这儿是不能随便儿进的地方,到了里边先在大厅等着,有人出来问你们的时候再跟着到办公室交钱捞人。”
他似乎已经认定程宗勖必定是来交钱捞人的,又追问了一句:“带钱了没有?往常像这种事儿少了两百都出不去,不够的话先回去凑钱,凑够了再来。”
呵!真是善意的提醒。程宗勖冲他淡淡一笑,拍了拍上衣口袋笑道:“您老就放心吧!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反正也不是我出。”
心中打定了主意,回头就找钱老板和赵老板两人给他报销。
巡捕房的大厅是一间十分简单的敞亮门厅,两侧摆了两排木制长椅算是少数几件人道的东西,东西北三面墙上都挂着大字标语,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人心似铁,王法如炉”,“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之类。
好半天没人出来招呼,项尤雪就不耐烦了,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
程宗勖扭头安慰她道:“师妹别着急,多等一会儿很值,这一趟对咱们来说绝对是赚到了,省了不少银元。”
尤雪不明所以,看门的老巡捕都说了至少得交两百银元,明明是肉包子打狗的买卖,这怎么还赚到了?“师兄你又开玩吧?”
宗勖淡淡地道:“知道招惹上咱们的这伙人是什么来头吗?手里有什么吗?”
尤雪迷惑地摇了摇头,嘟着嘴唇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宗勖压低声音说道:“在东都一带,有个民间组织叫做黑领帮会,帮中大大小小的喽罗不下三四千人,黑白两道的势力都相当大。街面上不少门面都跟这个黑领帮会有关系,搞仙人跳只不过是底下的混混儿经常耍的一种小手段罢了。”
尤雪更加迷茫了,翻了翻眼皮问道:“好事儿在哪儿呢?”
宗勖继续介绍道:“我要说的是他们上面的人,黑领帮会的总坛共有九位当家,就是那位七当家派人抢了裴记兵器铺店老板准备卖给咱们的东西,一把古代的短剑。等会儿那位七当家来了,我保证一分不花地让他把东西还回来,到时候主家折个价卖给咱们,你说不是好事儿吗?”
“真得吗?”尤雪的眼睛顿时泛出亮光,笑眯眯地道:“真是这样就好啦!咱们帮着主家找回了东西,你说他会不会给咱们打个半价啊?”
她对这个世道了解的毕竟太少了,也不问问人家堂堂七当家为什么要来?
“你想什么呢?”宗勖伸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我可没打算白要人家的东西,否则还跟他们费这个劲干嘛!”
“是哦!”尤雪这才想起师兄的本领来,无论救人还是找东西哪儿用得着费什么事儿啊,于是笑着问道:“那,你准花多少钱啊?”
“看主家要多少钱吧!”宗勖淡淡地回道。
不久,就有巡捕出来叫两人到办公室去,省掉开场白直接问姓名和藉贯?
程宗勖实话实说,不过他知道对面的巡捕压根儿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