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田文广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脸上犹如玉瓷般细腻的皮肤下面微微带着点青色,眼神游移不定,语不搭意。
“老大,这事儿不好办啊!我,我,我……”
他连说了好几个我,语调越来越低,说到最后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程宗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表情,真是好气又好笑,起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六!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哎……”
田文广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跟着便没了声息,低下头,双手攥成拳头,但似乎这双拳头根本无处安放,一会压在头上,一会又放在腿上。
罗松明急得直搓手,忍不住说道:“文广!你有什么话别总藏着掖着,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帮你想想办法。尤其是你老大,绝对称得上是神通广大、实力恐怖、传说中的男神,就算我们都没有办法,他也会有办法。”
“噗嗤!”
程宗勖先被他的说法逗乐了,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些同学的眼里,自己居然这么神气,忍不住冲罗松明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不不不!”
罗松明连连摇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紧跟着点头道:“不是,你不知道,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你简直就是非人类……呃,这样说也许不太好听。”
他来回遛了两趟,回头见田文广还没有开口的意思,转了转眼珠,然后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咱们现在,那个,嗯……就先从你去坤勒坵失踪的事说起吧。你是不知道,在咱们这个小乌托邦里,这楼上楼下的吧……呃,光是咱们研究院的这两层,你看看,就他娘设了三个局,不对,应该是……应该是立了三个赌局才对!你瞧我这嘴笨的,我也在岳阳明他们那边压了一千……一千两百块,以一赔三,桩家就是朱子君……”
他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偷眼望望田文广。此时罗松明忽然顿住,因为作为八卦协会资深理事的田文广已经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他讲八卦的口才了。
田文广终于抬起头来,但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肖雨师……就是那个肖雨师。他出事儿那天我正好从家里回学校,刚进东门口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他跟一个女生倚在一块往外走,当时也没怎么当回事。现在,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那名女生肯定就是那个绑架杀人犯。”
说完这翻话后,田文广只觉得心情陡然间轻松了许多,脸色也好了许多。
宗勖闻听不觉淡淡一笑,“就这点事儿,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儿?呵!别多想了,看见她的人又不只你一个。再说了,学校的监控影像早被警方拿走分析过了,你别……”
“还有这个。”田文广点开手机道。
他的手背上跳出一个旋转的影像,一张十分清晰的俏丽女孩的照片。
程宗勖一眼便认出了照片中的女孩,正是那天宴请赵子澜、肖雨师他们时在华山饭店里见到的那个留着高丽发形的女服务生。后来还在学校门口见过这个女孩一次,当时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姑娘有点不对劲。
现在想来她当时应该是想到学校里面去找肖雨师的,大概因为发现了程宗勖,所以才会调头而去。
“真得是她?”
田文广点了点头,一张脸又恢复了惨白,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大,就在刚才,我在图书馆里又碰到了她。她还冲我笑来着,后来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说肖雨师已经死了。”
罗松明急得直跺脚,“这又能怎么着?你不是没看见她杀人吗!”
“她……”
田文广拉长声音,一副急死人不偿命的架式,缓慢地说道:“她说,让我三天之内替她查清一件事,还说如果查不明白的话,肖雨师就是前车之鉴。”
“嘿嘿嘿……”
罗松明被他气地直翻白眼,发出一阵苦笑,“我说你,你能不能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呀?”
宗勖插口道:“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在他想来,如果朴殊娜真有什么大事要办,绝对找不到田文广头上。同时,他还认为朴殊娜应该不会威胁到田文广性命,否则也不会到图书馆去见他了。只是有一点让宗勖想不通,朴殊娜到底是如何逃过警方的问询的?
“老大说得不错!”
田文广点了点头,“她让我在三天之内找到《四冥垂世卷》这本书交给她,否则就,就要动手。”
“《四冥垂世卷》?”
宗勖听到朴殊娜也在找《四冥垂世卷》,顿时吃了一惊,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脑海中急速运转,思考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有三点想不通。
首先,朴殊娜与东岳军有什么关系?自己上午才刚刚跟东岳军提到想要找到这部《四冥垂世卷》,而朴殊娜下午就找到田文广要这本书,看似无的放矢的乱来,实则目标很清晰,当然是冲着他程宗勖来的。
其次,东岳军想干什么?如果宗勖的推断是对的,朴殊娜是奉了东岳军的命令来找自己,决不是因为找不到这本书而借故推托,因为宗勖并没有跟他约定期限,更没有以此为条件而不与东岳军合作。
最后,朴殊娜到底想要什么?她也许只是单纯地在为东岳军办事,也许与其仅是合作关系,也许她也像秦近松在恒馨缘一样都是另有目的。
罗松明走过来冲宗勖问道:“你听说过《四冥垂世卷》?是不是?”
他从刚才宗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言外之音,顿时好奇心起。
“听说过,没见过。”
宗勖回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有没有听说过,知道越多,就越危险?”
“噗嗤!”
罗松明差点把口水喷在宗勖的脸上。刚才听田文广一进门就说了套台词,现在程宗勖又是一套台词,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演双簧,故意拿他寻开心呢?
“哎!我说你们俩就装吧!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们玩儿了。”
罗松明抬腿跑出了宿舍。
小小的乌托邦里只剩下了程宗勖和田文广两个人。
宗勖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他们要找的不是书,更不是你。”
“老大!你说什么?”
田文广抬起头来,神情木然,一时都没听清楚程宗勖跟他说了什么。
宗勖淡淡一笑,“我让你放心,她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让你作了回传声筒罢了。”
此时,他已经有八成把握,肯定东岳军与朴殊娜是合作关系。
“她想找你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你呢?”
田文广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程宗勖的话里的充满了漏洞,“难道说,你跟她!你们两个有……嘿嘿!有什么?”
真不愧是八卦协会的理事,职业素养相当过关。田文广身处险境,仍然没有忘了打探小道消息。
“好吧!现在告诉我,拿到书之后,怎么跟她联系?”
程宗勖的职业素养同样相当过关。只要知道了朴殊娜的联系方式,甚至电话号码,要找到她不费吹灰之力。
田文广苦笑一声,“她只说,到时候会再来找我,然后就走了。我还在图书馆里翻了半天,根本查不到关于那本书的任何信息。唉!我看我还是先回家躲几天吧。”
“随你便吧!”
宗勖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任谁都劝不了,自己又不便把真相全告诉他,所以只能听之任之。
“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她再找到你的话,千万别抱什么侥幸心理,想着逃跑什么的。”
田文广本来有所缓和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忍不住颤声道:“老大,你,你说,她到底想干嘛?我,我哪知道《四冥垂世卷》在哪儿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是冲我来的。”宗勖很认真地重复道。
田文广自然还是不能相信,“她要找你直接来宿舍不就得了?”
宗勖心想,她倒不是不想到宿舍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就等于把东岳军的目的直接暴露给了程宗勖,日后再见面子上多少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唉……”
宗勖长长地叹了口气,眯着眼想了一会,道:“为什么就不能迷信你老大一次呢?”
田文广听到迷信两个字后,眨了眨眼睛,低头不语,若有所思。显然是开始认真体会宗勖这句话的深层含意。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田文广担心吊胆、如坐针毡,吃喝不下。三天后已经疲惫不堪,人也憔悴了许多。
程宗勖则坐在实验室里,一直在认真研究《阵法精义》。由于之前对阵法了解的太少,所以三天时间也只将第一章《玄意》看了个大概。
《玄意》是对《阵法精义》总论述,讲述了诸般阵法的原理和原则,同时又对每种阵法的特点加以扼要的说明。
像文中提到的“金刚锁魂阵”,指出这一阵法本身虽不难摆布,但难点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件道具“金刚宝”最难寻觅,没有它锁魂阵就只能是纸上谈兵。
宗勖往后翻到“金刚锁魂阵”这一章细看,阵法确实不难摆布,但当读到“金刚宝”的说明文字时,只说“金刚之宝,世间之坚利者,无出其右也。宝之光明,发于心,耀于外,可照百里之域,且物不见影。其光艳若明霞,明眼之人见之,有七七四十九色。”
但书中并没有说明,金刚之宝在哪里能够找到。
再往后翻,下一章正是宗勖最为关心的“五花八门阵”。宗勖在《玄意》中已经读到对“五花八门阵”的介绍,原文说“五花之阵有八门,一门之中又八门,八门之中有五行,五行流转无有定,难以摆来难以成”。其中又提到“阵法之中若无明人,势必伤天害理,慎之又慎。”
尤其,文中提到,“此阵难成不易摆,最是破解难。”就连老祖先都没有能力将其破除,可见此言非虚。
《玄意》中有一句话最难理解,“若要了此精义,弃文从意,弃意从理,弃理从道,悟道而得天地之造化也”。后面的解释比这个还简单,“《道德》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表法不一,殊途同归。”
程宗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苦思良久仍然不得要领。
恰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嘟……田文广来电,请问……”
“接通!”
“喂!文广,见到她了吗?”宗勖一边说话,眼睛仍然盯在书上。
不料,电话那头说话的并不是田文广,而是传出了一个闷声闷气的男人的声音。
“你是程宗勖?”
宗勖顿时吃了一惊,手里的书着点掉在地上,急切地问道:“你是什么人?田文广呢?让他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