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食堂是校长的亲属包办的,类如这般关系户往往会导致一些问题,一般分为价钱和卫生这两类。
青菜带有熟透的虫,猪肉偶尔会有一股馊味,汤往往是稀落落的几片叶子,根本看不到油水,米饭总是蒸的发硬,嚼起来一股劣质米的味道。
按理说这样的低劣的品质应该很廉价,可偏偏价格还出奇的高,更过份的在于,学校严禁学生以改善伙食为由外出,甚至是家长送饭都会遭到门卫驱赶。
终于有一天,一位卧底在食堂内部的家长揭露了低劣的菜品,他亲眼看到厨师把昨日的剩汤加点菜叶又煮了一遍售卖。
这位家长暴怒之下质问那名厨师良心是否被狗吃了,两人随后发生激烈争吵而后大打出手,一个所谓大厨还带着人打伤了他,嘴里还叫嚣着上面有人,这下可着实捅了马蜂窝。
被强权欺压的良善们不堪忍受,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揭竿而起,一部分家长领头闹将起来,他们带着一些胆大的学生打砸了食堂的柜台桌椅,随后墙倒众人推,情绪激昂的学生们又打砸了一遍,这下食堂彻底完蛋,桌椅板凳无一完好,墙壁门窗皆遭涂鸦,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厨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几个打菜的大妈怯怯的看着一切。
闻讯而来的食堂老板气急败坏,他全然不顾四周人群的愤怒,骂骂咧咧着要让这些家长赔偿损失,他见家长们人多势众,竟然拿起电话作势叫些社会人士前来以壮声威。
可他还没等到援兵,群情激奋的家长们就先把他暴打一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躺在地上哀嚎,事已至此,校长不得不跑过来安抚民众情绪,另一边将伤者送往医院,他带着几名老师满脸堆笑,全无往日的意气风发,他承诺食堂会马上整改,加强质量管控,降低菜品价格,并除去食堂老板在本校供职的资格。
这套把戏糊弄涉世不深的学生们尚可,可家长们大都经验老道,都知道校长一直为虎作伥,又岂会如此轻易的被骗过去,他们不依不饶的嚷着要严惩真凶,实际上将矛头完全指向校长。
最后校长声泪俱下,说着食堂若是不开业,必会影响学生们的正常生活,而其中不乏临近高考的学子,家长们一听有理,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这才善罢甘休。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不知是谁临了又向教育局参了一本,这下轮到整个学校难受了,这个校长混了二三十年才爬上这个位置,听说被记了一次大过,估计再无升迁的可能。
他把怨气全撒到学生身上,但又不敢明目张胆,他在学校几处可以翻墙的地方泼满了大粪,也不知是猪是人的,总之臭不可闻,随后又在学校大门安装了监控探头,严防有人擅自出入。
他严令各班老师,要狠抓此类不良现象,要使学校风气焕然一新,这可苦了我们这些烂学生,因为有了校长这个前车之鉴,徐老头也畏首畏尾了许多,再也不敢在办公室里过起往日悠然自得的生活,生怕被人察觉而丢了饭碗。
他扮演着良师益友的角色,常常游走在班级上巡查,哪怕不是他的课上,他都会站在窗前盯着班级里的一举一动,让我根本没有放飞自我的空档,我只好看着那些乏味的课本,脑子里有团乱麻搅在一起,让人头痛欲裂。
除去学校的的糟心事,另一边我还要和妈妈斗智斗勇。
她在一次看我的时候,发现整改后的食堂饭菜依然难吃,于是就允许我做走读生,也就是不需要在学校里吃住,但她又担心深夜里回家不安全,于是我每天中午回家改善伙食,晚上则在学校里留宿。
虽然有幸成为班上为数不多的走读生,可麻烦也随之而来。班上的某些人开始找我,平日里我们嫌少交集,如今却好像很熟络似的,这个让我帮忙带零食,那个托我去买资料,还有一个更为奇葩的居然让我去买月休回家时的火车票。
暂不提那些举手之劳的小事,火车站距我家至少有七八公里,坐公车都要三十分钟,我怎么可能有这么伟大。于是我问他们为什么自己不去让签假条外出,他们回答我说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抓紧一切的时间来复习。
这样的理由让我极度不爽,他们显然对我持有偏见,认为我这样的烂学生是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们,但乐于看到他们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们的复习持续了好几个月,每日里朝五晚十,也几乎废寝忘食,恨不得把一分钟拆成十分钟去用,每个人都在心中做着命运的倒计时,在那特定的两天里大放光芒。
有的人好几天头也不洗,觉也不睡,深更半夜还窝在被单里默背着英语单词,次日又强打精神温习功课,然而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我对学习毫无兴致,我对未来也无甚求索,无论明天如何坎坷,我都相信自己能坦然自若。
徐老头见我朽木难雕,也终于不再管我,然而好景不长,在一次家长会上,他悄悄在我妈妈耳边嘀咕了几句,她隔着窗户看了我几眼,我也看到她眼睛里的悲伤。
午后我吃完午饭上学,妈妈在背后注视着我的背影,我心下开始狐疑,可假装没有察觉,我转身走了一阵,来到一家我常去借阅小说的书店,我在里面逗留了一会,看到妈妈出现在我眼前,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带我回家。
我的妈妈很少与我聊天,除非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我们坐在客厅里,这是我们十几年来为数不多的交流,她的表情开始严肃,问我有何理想,我一如既往的沉默,随后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跟踪我有何不妥,只是语重心长的劝诫我应该好好学习,为未来规划出路,不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她盼望我会在某天出人头地,也希望我能够体察她的良苦用心。
我此时并无感触,这类言语也早已麻木,我原本打算中午和木明去打游戏,敏感让我察觉到妈妈的企图,我避重就轻的躲过一劫,心中只有窃喜。
第二天,我故意在小区外的转角逗留了好一会儿,确定妈妈这次没有跟出来,随后来到一家网吧,和等待许久的木明畅玩起游戏,可姜还是老的辣,妈妈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轻而易举的看破我的伪装,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里。
我再次随她回到了家里,我们又重复了昨天的对话,唯一不同的是,妈妈的眼角多了一行泪水,而我的心中也添了些淡淡的忧伤。
我被妈妈抓了现行,木明见证了这场悲剧,这件事从他的嘴里传遍了班里,我是班上第一个被家长抓到现行的人,他们着实笑话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