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
——陈柏然
一阵悦耳的来电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热情。在被褥里挪动挣扎好有一会的生命体终于离开恋恋不舍的床。
夏洛桐发誓,以后睡觉一定要关机!
是谁!到底是谁!等等肯定要没完没了地先骂一顿再说!
她是在心里这样打定主意的!
“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精神抖擞地坐直了腰板,所有的迷糊都变得清晰。
陈柏然在电话那头说,我过半小时来接你。
先是木讷的愣在原处,尔后是喜上眉梢心花怒放的她再次拥抱爱床片刻,再后来是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的涂涂抹抹。
奇怪,这么早?八点还没到?难道是吃早餐?
就在夏洛桐盯着衣橱发呆的时候,乔荞不知道何时出现地杵在门口,披头散发地哀怨道,“开店也得十点过后,你起那么早干嘛!“
“嗯,回来太久都没去跑步了!最近都胖了,“夏洛桐说着,特地捏了捏颧骨上的肉。她不擅长撒谎,所以都会在谎言之后迅速转移焦点。
“这样哦!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最近好像都长膘了,就连size也大了一码,“乔荞说得郑重其事,说完特地挺直了腰板。
夏姑娘受惊地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赶紧随便拿出件运动衣,上前推了乔荞一下,成功地把门带上。
这时,短信息响了。
【带上户口本】
陈柏然的信息,依旧的没有标点符号。
夏洛桐略是迟疑了一会,想起昨天突然说起的老房子的事情。便也没细想,装兜里出门。
“哎,桐桐,回来记得给我带豆浆油条,“
回应乔荞的,只有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和渐行渐远的“拜拜“句号。
“应该是听到了。“乔荞自言自语之后,又溜回房间,开始梦中与黎牧扬的约会。
夏洛桐拉过上衣的帽子搭在头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环顾四周,瞳孔深处找不到熟悉的人。突然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停靠在跟前,车窗慢慢摇下一张温暖的五官。
他,今天的他怎么那么正式?
陈柏然穿着一件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一身利落得体。明朗的五官俊逸的面庞,夏洛桐认真地愣在那。
他悠然一笑,这个傻瓜!——“上车“
好看的嘴角散发好看的弧度,夏姑娘终于舍得迈开步伐上车了。
“吃早饭?“
夏洛桐边系安全带边摇头。
“好。“
他回答得很简短,慢慢地将车子调头,行驶在黑色的柏油路。
夏洛桐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再次看了眼主驾上的陈柏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为什么穿的那么正式?是等等要顺路去上班?还是,房子的事?“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虚。
“要办正事。今天休息。嗯。“
陈柏然仍然是挑着问题给出相应的答案。似乎说点多余的话会让他伤了元气。
夏洛桐听完【老房子】的事得到肯定的【嗯】,故作平静却依旧难掩上扬的微笑。
车窗外的天,特别明亮。就像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发生了一样。
陈柏然带她去一家老店吃的早餐,她喜欢的豆浆油条。起早的人果然特别多,而陈柏然的一身正装和夏洛桐一身运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样平淡的日子带着一丝甜蜜的美好。
他和她,曾经勾勒的理想的日子,似乎实现了。
车子停在车场。
夏洛桐率先下车。
微眯的眼,一抹鲜艳的标志物闯入乌黑的眸子深处——民政局。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退缩的脚后跟,掌心冒着冷汗躲在上衣口袋,手指触碰着一本不大不小的户口簿。她逃避地想开车门。车门被陈柏然锁上了。
智商一直在线的她,怎么还是摸不清他的套路。
她的眼底有一丝逃避的恐慌,是陈柏然从未见过的。他整了整衣服,钳着一抹止不住的笑意,自信的步伐一步步地靠近,缩短距离。
步伐很轻,但夏洛桐却感觉每一步都深深地像烙一般印在心尖。
“夏洛桐,我只是在做一件本该几年前就做的事情,“
“不可以!“夏洛桐果断的拒绝
“我只是告知你,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利。“陈柏然说,语气坚定,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她多一个借口不声不响地逃跑了。“难道,“
他明知故问。
“那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你移情别恋。“
“没有!“夏洛桐急促地否定,眼底深处是一丝逃窜的害怕和紧张。
“陈柏然,你还是你,一个事业有成令人倾慕的你,我,“夏洛桐激动的样子,却无法启齿的原因,只能令眼泪不争气地填满眼眶。
周围有些寂静得可怕。陈柏然静静地等候她的答案。就像清晨鲜活的生命体等待阳光一般。
“我,“
“你。“
“我,……“夏洛桐激动地语无伦次,“我不能,“
陈柏然没有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张开怀抱,静静地址拥抱着她——害怕而瘦弱的躯体,静静地听她颤抖的心跳——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间得到暂停——除了你,
再也没有谁了!
落地无声。
八点多的阳光,青春而活力地照拂在黑色西装上。
拥抱,最暖的拥抱。
是我孤单的时候,你在。
是这七年来两人最好的爱的箴言。
他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一汪深情如水的眸子,坚毅地说,“我知道和不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你还在我眼前,如果觉得亏欠觉得内疚,就请接下来的日子,我有生之年里,连本带利地偿还。“
他终究不忍心再让她自剖伤疤,爱一个的最好方式不是听她说伤疤的事情,而是用更好的方式告别疤痕带来的创伤。
当下,和可期的未来,有你就够了。
十指紧紧地攥着红彤彤的小本子。
夏洛桐不敢相信地看着它,又看了看陈柏然手中的结婚证,对上那俊逸的面孔,似墨一般深邃的瞳孔深处,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她轻启朱唇,许是沉默着一段时间,就连开口都略显干涩,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陈太太,“对面那个一米八的身影,足够为自己抵挡风雨的男子,阳光像金黄的双蛋黄,温柔地轻抚他的肩膀,阻挡不了的微光在空气中流窜,有的成功流窜到女生的视线里。
她静静地看着一个从光里走来的少年。
静静地看着他在光芒的背景,说——
“你的名字终于和我的姓氏牵连。“
他张开温厚的臂膀,缓缓地拥她入怀。
他的下巴抵在她招摇的发上。
而她开始熟悉,听幸福的心脏在活动。
“请多多指教!”
两人就像陌生人一般,彬彬有礼,却又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般,炙热的目光藏不住最深的情感。
结婚证里的陈柏然一身正气一脸俊逸,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双唇紧抿着一丝紧张。西装偷偷给他带上一点严肃。反观自己,朴素得不再朴素,简单得不再简单的灰色运动衣,突然有种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提出缓期执行呢?
委屈地嘟囔,埋汰说,“这样不好看,我穿得好丑!“
“我喜欢就可以了。“陈柏然居然不经意间放了一颗糖,甜到爆炸。
“可是,“
“于是,陈太太,行车期间,不许和司机有太多的攀谈,这是安全问题!你考驾照的时候教练没教你吗?“
夏洛桐默默不作声。拾眼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疾风凌乱发梢。
陈柏然瞥了眼侧身安静的她,“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的,行车期间,不许和司机我太多攀谈,这是安全问题!“夏洛桐一字不落地还给了他,陈柏然哑巴吃黄连,自讨没趣。
车子路过一处花店,陈柏然没让她下车,自己信步地进了店。
夏洛桐喜上眉梢,今天的信号弹太多了,他会买啥呢?玫瑰?太俗气了,百合?不喜欢,满天星?还是风信子?还是……
就在夏洛桐陷入一场猜疑的世界里,主人公手持一把淡素色的花束。
她纳闷而寻思无果。
陈柏然将花束放在后座,稳稳地调头。他知道她的疑惑,略带沉重的口吻地说道,“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故人。“
他的严肃,她尽收眼底,没有再猜测。
不知是行程过长,还是起太早困意来袭,夏洛桐倦地睡了过去。
红绿灯60秒,他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泛红的双颊,平静的呼吸。是太早叫起她的缘故?
突然上前近距离地靠近,略泛红的嘴唇……
若不是后面的喇叭声,陈柏然萌生着恨意地看着后面的车,踩下油门。
车子停在墓园的停车场。
夏洛桐睡得很香。
陈柏然没有出声叫醒她,修长的手指撩整散落脸颊上的发丝,一丝玩味的笑若隐若现。
是目光被注视得火热?还是生物钟警觉地拉响。夏洛桐伸开慵懒的双臂,幸而男生的警觉性不差,立马倒退端正坐好。
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眸,不情愿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周遭,记忆一点点被组合。手指下意识地触碰嘴角,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得放松。
“我们到了?“夏洛桐问话的时候才发现陈柏然坐得异常端正。
他报之【嗯】以示肯定,从声带发出的拟声词。
夏洛桐下车,环顾四周,胸口不由得一紧,这郊外的墓园。是碰巧吧!这样的碰巧却轻而易举地勾引泪腺,夏洛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带他见见爷爷?
“走吧。“
陈柏然牵过她的手腕,顺势而下的修长的手指碰触掌心,他的掌心很暖和,他的嘴角不自觉得扬起灿烂的笑,就像那年他故意还给夏洛桐一元硬币时,肆无忌惮的宠溺。
只不过,夏洛桐没来得及发现。但未来的日子,能被发现的日子有很多。
他们的步履轻盈,奔赴目的地。
难道?
爷爷!
陈柏然的手从开始到现在没有松开过。他把花束放在夏爷爷的墓前,在夏洛桐怔怔的目光里,他对着夏爷爷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爷爷,我是陈柏然,这是我第一次见您,虽然这样的见面方式太过伤感。很抱歉,没能在您生前时登门拜访。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有一件事情我们现在,我是夏洛桐法律上名正言顺的丈夫。接下来的日子,请您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我会用我一生的爱给她幸福。“
他目光如炬,俊逸的脸上平静得见不到一丝玩笑。突然一个转头,看着泪如雨下的夏洛桐。
她的眼睛填满泪水,她的鼻头酸红,她的唇瓣紧咬。
“扑“的一下,她的泪水鼻涕在下一秒和在陈柏然黑色的西装外套上。他哭笑不得地抱着她,轻抚垂落肩上的发,安慰道,“傻瓜,你哭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道这?为什么你这么优秀?“
陈柏然满脸宠溺地笑了,这傻瓜,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习惯对一个人好了,竟然连为什么都不知道了。若真要找个原因,也许因为是你。
夏洛桐,在这场爱情,我输得彻底却也心甘情愿。因为是你。
就像张恒说的——感情的世界里,牵挂着彼此的两个人迟早会在一起,因为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