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只是一个绊脚石
平坦弯曲的小路上，她和他肩并肩地漫步行走。小路旁的野花、野草轻轻掠过她纯白的裙角。他的目光时时刻刻地注视她。
她沉思着，到底要怎么开口？！她希望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她又期望那是她想要的答案。心里的矛盾不停的冲撞、翻滚。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她的性格，她从不会轻易为了一件事就这样的手足无措。可是，面对他，她总是有种熟悉感的存在。就像上官雀翎在身边的感觉一样。
不，不可以这样的。她怎么可以……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是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悠游寡断、顾前怕后！那是她以前最不屑的呀！
她到底在怕什么？！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
不知道，她不知道。
这一刻，她害怕了。她不想去知道了。常浩东的身份，他最近的一切事情都不想知道了。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担惊受怕的日子，更不想父母为了她而再受委屈。
是的，她选择逃避。
“梦？！”常浩东温和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呃？！什么？！”
他轻笑一声，“在想什么？！走路也能想的那么入神？！”
“没，没，没什么。”她笨拙的掩饰。
沉默半响。已走到一山间坡道。
她停在坡道边，他静静的注视她。
“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失明吗？！”
她幽静的嗓音穿过他薄薄的耳膜，平静的他顿觉浑身一颤，瞪大双眼愕然的凝视她，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虽然认识她这一年以来，她从不曾向他诉说过有关她的一丁点的事情，但他知道，真的知道。从她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忧伤和孤寂，他知道她心里的思虑。但她却拒绝所有人走进她的心扉，她只默默的让伤痛包围自己。每次看到她低垂的眼睑，他的心就如同碎裂般疼痛。是的，他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那些痛苦。她早已是“满身伤痕”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这样对待她？！她是那样的善良啊，她不该受那样的苦！有什么灾难，他愿意替她来受！他沉默的不语，凝视她的眼中闪动着挣扎。
她不理会他是否有回答，吐出清幽的嗓音，“6年前，在我爷爷住院期间我认识了一个男生，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生。我以为我们会在离开医院后从此失去联系。不知事巧合还是故意，在开学典礼上，我们又再次相遇了！我有异性接触障碍，对他总是忽冷忽热。之后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更是发现，我……”她停下，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我喜欢上他了！”
“我喜欢上他了！”他全身一抖，耳间和脑海间旋绕着她的话。
她继续说，“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选择放弃他。他得知后，来找我。谈话间，一辆汽车冲向了我们。当时我还来不及思考，下意思的推开他，自己却……醒来时，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几秒后就恢复了视力。就那时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眼睛的问题。可是，我不敢说。我不希望再看到家人担心，更不希望他担心、自责！”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紧咬牙关，脸色铁青。
“到最后，当我们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是分开了！”她的声音变的嘶哑，“我最终选择了离开他！悄悄的离开！”
她话音一转，“知道我为什么要悄悄地离开吗？！”
他仍旧没有回答。
“因为，我厌倦了。他总是让我孤独的等待，而我讨厌等待的感觉。也很讨厌他！”
“你说谎！”他终是克制不住自己，坚定的话语脱口而出。
她轻笑一声，“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说谎？！你不是我们，又怎能理解我们的内心感觉！”
“我……”他止住话语，说，“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不是吗？！”
“是的。那又如何，我讨厌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感觉。我讨厌他的人，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讨厌他的家族背景！更讨厌他家族威胁我的家人！在他身边，不但令我双眼失明，最可恨的是，让我的家人受到侮辱！难道我还要留在他身边，再搭上性命？！莫非这还不能构成我离开的原因吗？！”她双手紧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激动。
常浩东惊瞪双眼，紧紧的注视她，眼中有伤痛、有心痛更有自责。他不敢相信。
察觉到常浩东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愣是傻了一下，恢复常态，“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他！无论是为人、说话、态度……所有的一切都很像。很多时候让我觉得他就在我身边的错觉。”
“梦……”他紧皱眉宇。
她轻吐一口气，微微垂下头，两颊的发丝稍稍遮住了你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似是在喃喃自语：“没有我，他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好吧？！”
“你真的认为他会生活的很好吗？！或许他根本就不好！如你刚才所说的，你们彼此相爱，却无法相守。当你不辞而别，试问一个爱着你的人，他能生活的好吗？！你离开后的日子，他会有多么的痛苦？！只怕，他会像疯了似的寻找你！这些你也有想过的，不是吗？！”他紧握拳头的双手，紧了又握，声音低沉，让人感到寒冷。
“……”她稍稍一抖。他……是的，她想过，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想。像她目前的情况似乎除了回想过往，并不能做些什么来遗忘回忆。以至于，‘上官雀翎’无时无刻占据着她的脑海。
她更知道，当他知道她离开的时，他一定会疯狂的寻找她的下落。
所以，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区远方来躲避。一则是普遍寻找人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认为所要寻找的人一定是有多远走多远了，很少人会及时觉察出被寻找的人会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二则是心中有所期望。
期许他能找来，但又害怕他会找来。
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没有她，他会生活的更好！
她张张嘴，哑声说出：“很多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他，尤其是现在！”
“不，我不是，更不希望你觉得我是！”因为他只会带给她痛苦和伤害！
她苦笑，扯开话题，问，“那你呢？！你似乎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没有，你想太多了。”
“是吗？！”她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那，学校那边的事情还好吗？！看你都忙了好几天了。”
“嗯，还可以，都已经处理好了！”他完全不思考就回答。
真会骗人！她在心里想。想笑不敢笑，憋的是那个辛苦，脚下无意识的向前挪了一小步。
“小心！”常浩东惊叫出声，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坡道边缘拉了回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是跌入他的怀中。脸颊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清晰地听到属于他的心跳声，透过衣服布料，她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她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开来。
她正想向后退去，继而又被他拉回。
他轻笑一声，“小心点，走这边。”他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他的左手边。
“呃……好，我自己来就可以。”她干笑一声，尴尬地抽回手。
“你还是这样的逞强。”他无奈的细声说出。
“你不是也习惯了吗？！她脱口而去，说出口后才觉得这话是那样的熟悉。
“是的，我早就习惯了！”
她惊诧半响。曾经的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记得那天是他们在学校第一次谈话：
……
“你怎么会到这间学校？！”她不解地问。
他转过头，淡淡的注视她，轻声悠扬的说：“如果我说，是因为你，相信吗？！”
他淡雅的话语，随风飘进她的耳中。
她暗暗一惊，镇定地盯着他，“你希望我相信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彼此，看着对方眼底里属于自己的倒影。
他淡然一笑，“你还是像只刺猬一样，一点也没变。”
她不以为然，稍稍苦笑，“你不也习惯了吗？！”
“对。我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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