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聂江的这句话,让叶寒惊在了当场,半晌,叶寒才极不自然道:“我出事……我能出什么事……”
“你出大事了,你衣服都馊了。”
聂江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之前叶寒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一个亿万身家、对生活有着极高要求的二世祖,进门抽个七块钱的烟那造型跟个道友似的本身就不合理,还一屁股就敢往聂江的破沙发上坐,普通人没什么,但叶寒这样的富二代绝对不会这样,加上他居然独自登门要一万块钱的账,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种种的不合理,让敏感的聂江察觉出了太多的异样,正因为多了个心眼,通过之后的观察,聂江发现,原本一天换好几套衣服的叶寒,今天身上的衣服,却已经好几天没换了!
听聂江说起,叶寒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腋窝:“没……没味啊……”
“你都穿习惯了怎么能闻到。”
皱着眉扒拉了几口烟,聂江在叶寒的身旁坐下,此时的他,脑子里呈现出了千万个可能,这叶寒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
看聂江并没拿自己当回事,叶寒也有些急了:“你别胡说八道啊,你就给我个准话,这钱你认不认吧?”
“你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将烟屁狠狠的拧熄在烟灰缸,聂江终于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的这个盖棺定论,让以前高高在上的叶寒相当吃惊,因为叶寒最清楚自己的状况,聂江确实猜中了,叶寒,的确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之所以叶寒会被赶出来,这还得从他的生长环境开始说起,叶寒的父亲叶翔膝下总共两儿一女,叶寒在家排行老三,排他前面的,是他的大姐和二哥,这两个人年龄比他大了将近十岁,等叶寒开始上学的时候,他的哥哥姐姐已经开始住校了。
而那个时候,正是叶家生意的上升期,叶寒的父母每天疲于应酬,一家人几乎很难碰上面,更别说交流了,叶翔能做的,就是请人来照顾叶寒的起居,随着叶家生意越做越大,他们的房子也越来越大,但疏离的这份亲情,却越来越远。
正如《末代皇帝》里讲述的那样,紫禁城的墙是世界上最高的城墙,而皇帝陛下,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
叶寒不是溥仪,但两者的境况却是一样,他们无虑于生活,却疏离于亲情,缺乏管束和关爱的他们,在金钱和权力构筑的高台上被人众星拱月,这种病态的成长环境,让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普通人为了生存而活着,而他们,却完全不需要,因为普通人究其一生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们从一出生,就已经拥有了……
也许叶家能给叶寒足够的关爱和教育,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但事与愿违,事情偏偏就变成了这样。
如果说,聂江之前的说法全是猜测,那叶寒现在的肢体动作,就让一切都证据确凿了,此时的叶寒,拇指和食指死死的掐着过滤嘴,狠狠的抽了好几口烟,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来,他很紧张,一系列的想法得到了确定,聂江缓缓的在叶寒的身旁坐下:“说说吧,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什…什么什么情况?现在咱们聊的是你的事,你欠我钱的事,你东拉西扯这些干什么?”叶寒明显还嘴犟,他‘啪’的一声将宾利车的钥匙拍在了茶几上,想要宣示自己的身份还跟以前那样高高在上。
聂江如果心理素质差点,还真有可能被唬住,但在底层社会蛰伏了这么些年,他的心智早就不像是刚出社会的小青年了,略微一愣怔,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道:“别装了,这车,压根就不是你的。”
叶寒是彻底的怔住了!聂江怎么把自己的底摸得如此干净?
咧嘴一笑,聂江道:“叶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你的司机,还能不清楚这车的状况?我虽然不知道这车具体是谁的,但绝对不是你的,你下面那么些车,唯独这辆宾利,是没有行驶证的,我啊,建议你这车还是尽量少开,别哪天让交警拦住把车给扣了,以前你倒不在乎,现在扣了你就完了,代步工具都没了……”
叶寒听他这么一说都快哭了,自己打进门起什么都没说,但这聂江为什么把自己的情况摸得是一清二楚?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小子该不会在我车上装了监听的东西吧?”被完全拆穿后的叶寒,脸上瞬间失去了神光,神色淡然的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别瞎想啊,违法的事我可不会做。”聂江有些戏谑的笑了笑:“你们家,现在具体有多少钱?”
“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公司的估值应该有百把亿吧。”
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叶寒,第一次在聂江面前处于被动的位置,居然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聂江点了点头:“对喽,你们家那么有钱,从前几万块钱的东西都是随手送的,一万块钱,你会那么上心!合理吗?”
摇了摇头,叶寒道:“好像不怎么合理。”
“什么叫好像不合理?就是不合理。”聂江觉得有些好笑,这叶寒看来真的是离现实生活太远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想法还真是单纯得可笑:“而且,就算你对这一万块钱上心,你能一个人跑到被你辞退的工人家要账来?你也不怕人家削你。”
抠了抠后脑勺,叶寒道:“对哈,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咱俩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打一架都算好的。”聂江一撇嘴:“要遇上心理有阴影的,说毛了给你两刀你就惨了。”
他这话就有些危言耸听了,欠钱的始终理亏,在数额不大的前提下人还是能保持一定理智的,不过叶寒却听真了,他眉头紧锁的坐在那里,神色凝重,同时潜意识的瞟了大门一眼。
“如果说独自上门要这区区一万块钱算不合理,那让我真正看出你情况窘迫的,就是你的仪容了。”
聂江起身去给叶寒倒了杯热水,继续道:“你以前可是一个很重视形象的人,一个那么注重外表的人,怎么可能几天都不换一套衣服?你的衣服虽然不算太脏,但也不是很干净,褶皱很多,关键,是你衣服上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在一种狭小的封闭情况下产生的,空气不流通就很容易滋生这种气味,你刮了胡子,但头发上有油垢,这说明你没有足够的条件梳洗,充其量只能带个刮胡刀刮刮胡子,天气这么冷,我估计,你是一直呆在车里,这样的话,这些推测才比较合理。”
聂江话音刚落,叶寒便狠狠的拍了一把大腿:“嘿!神了,全被你说中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因为你生在富贵人家,从来不屑于注重这些细节罢了。”聂江咧嘴一笑,话题又回到了之前:“好了,还是说说你吧,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周围的环境,叶寒的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聂江察觉出了不对劲,忙在一旁道:“怎么了?”
“我……我……”叶寒突然鼻子一酸,两行热泪猛的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道:“我爸不要我了,我妈不要我了,我哥哥姐姐……我哥哥姐姐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