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一走,魏阳使出了浑身解数,想从他老娘口袋中弄出点钱出来当路费。
“妈,我打算回去看看我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我这个大孙子不能考上了大学就忘恩负义吧,我得回去尽尽孝心,这开学以后我就没空常回去看看他们了,妈,您给我两百块钱呗,我回去两天。”
自己生的娃,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做母亲的心里明镜似的,这小子一定是熬不住了,想回去见那丫头了。别的事情她姑且可以答应他,唯独这件事情她不能答应。
那丫头和魏阳是走不远的,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两人太年轻,新鲜劲儿还在,将来过日子了,三观一致、有共同语言,彼此生活的圈子没有太大的悬殊,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老魏是人民教师出身,虽然现在是个生意人,但是骨子里面的清高和气节都在血液里流淌,他怎么会愿意找一个算命先生这种招摇撞骗的人来当自己的亲家?
最要命的是,老魏和王友贵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啊,要不是王友贵当年告密计划生育办自己在家产子的事情,老魏的公家饭碗说不定就不会丢掉了。
老魏今年四十五岁,如果还是教师的身份,再过十年就可以退休,后半辈子可以拿退休金过日子,这笔账,老魏一直耿耿于怀。
魏母从来都是个心软的女人,经不起孩子们的苦苦哀求,一般只要要求不过分,她都是依着孩子的,但是这次不同,她和老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达到了思想一致。她是铁了心了,就是不愿意掏出一分钱给魏阳。
魏阳嘴巴说干了仍然无济于事,他气得躺在椅子上生闷气,魏母也没打算搭理他,自个儿在厨房里头忙活第二天的饭菜。
这几天她要帮老魏看店,饭菜得提前给这个小祖宗做好,让他自己下厨,她可不敢,这爷俩个做饭技能都为零,不把家里点着了就算好的了。
锅里的鲢鱼汤已经熬得喷香,鲜味四溢。
鲢鱼头和豆腐是白烧喝汤的,鲢鱼肉段子用来红烧,一鱼两吃,平日里魏母只要熬鱼汤,总会给魏阳先盛一碗奶白的鱼汤,今儿也不例外。
“赶紧喝,你吃了一个夏天的冷饮,赶紧趁热喝吧,这汤可以祛除身体里的湿气,快点喝了给妈洗碗!”魏母端着一碗鱼汤让魏阳趁热喝下去。
“给我两百块钱我就喝!”魏阳以为自己这招还能有用,谁知魏母放下碗又进了厨房,压根儿就不愿意再接他的话。
天气闷热,魏阳的心情更烦闷,他气得晚饭都没吃,摔门而出。
一个人走在S市的大街小巷,看着万家灯火、闻着沿路上餐饮店飘来的饭菜香,他终于体会到姐姐去年离家出走时的那份孤独和无助的感受,心里对姐姐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要不是因为老魏偏心眼,想着把钱留给他考大学,姐姐也不会上那么一所野鸡大学,更不会和家里的关系越发冷淡,去年的重大节日,像什么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姐姐都没有回家,理由都是没时间,要打工。
这些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老魏他们其实也吃得并不开心,大家心里都知道,魏笑是不想回这个家,她心里有怨气!
路上的行人真多,各式各样的小吃铺子也多。魏阳转了一圈,看到旁边有个卖海鲜炒饭的摊子,问了价格,20块钱一份,他摸了摸裤子口袋,可怜巴巴的一张五块钱,怕是只能买一个不加肉不加热狗的山东杂粮煎饼吧!
这年头,没钱真是啥都干不了,魏阳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就信了老魏的话。
老魏没同意魏阳利用暑期打工,而是让他在家看书、健身,赚钱的时候由他来。
现在魏阳才知道,应该学一学他姐,找一份工作,身上有点钱才不至于求爹求娘。
魏阳看着手里可怜吧唧的五块钱,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力气,王霞还在医院躺着,自己却不能回去看她一眼,她一定是为了自己才誓死反抗、以死相逼。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乡里早就传遍了,这以后谁还敢上门求亲?
不行,他得负责!
可是......他怎么负责呢?他身无分文还谈什么责任?
哎,他感叹着自己的无能和没出息,连心爱的女人,他都不能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给她嘘寒问暖。
一路上,魏阳像个游魂,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上,这鬼热天,燥热的他都想骂人。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培训教育一条街,他忽然想起了他姐,对呀!他可以找他姐借钱呀!
哎!要不是担心王霞,他万万是不会开口向姐姐借钱的,姐姐和家里关系紧张,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但是也多少有些关联,对于姐姐,魏阳心里是又敬又畏的。
他敬魏笑,是因为他这个姐姐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就是考运差了点,但是上了野鸡大学的姐姐并没有放弃自己,而是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听母亲说,他姐在看书,打算自己花钱专转本。而且这一年多,姐姐除了学费让父亲出,其余的一切开销都是她自己来,就冲着这些,姐姐都是他心里的偶像,他心里的大神。
他怕魏笑,是因为父亲为了自己拒绝了姐姐想复读一年的请求,如果父母当初没有生下自己,姐姐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魏阳总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姐姐的幸福,也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命运轴才被改写。
然而,此刻除了姐姐,他再也想不出另一个人会借钱给他。
魏阳咬咬牙,决定试一试,他找了个报刊亭,换了五个一元钱,又找了个电话亭拨打了姐姐的手机号码,幸亏姐姐的号码和妈妈的号码相似,仅号码后四位不一样,不然他还真记不住这一长串号码。
“想飞上天
和太阳肩并肩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想做的梦
从不怕别人看见
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
电话那头是姐姐电话的铃声,很励志很燃,魏阳知道,姐姐的内心永远是不屈服的,正如歌词写得那——
“抛开烦恼
勇敢的大步向前
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
“喂,你好,哪位?”
电话接通了,是姐姐的声音,周围似乎很吵,像是有许多人,还有动感的音乐声。
魏阳顿住了几秒后,口条不利索地说道:“姐......姐,是我,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