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要去扶孙弦寂,孙弦寂却已经翻身上了马,淡淡道:“你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他似乎是要去追之前那辆马车,李艾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但孙弦寂已经走远了,他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往回走。
“宫主,孙公子追过来了。”小风听到身后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朝着马车里道。
辞镜掀开车帘往后看,远处一道白影正迅速过来,待到了一定距离时,她才发现那人身上满是血污。
她啧了一声,让小风停了马车,自己提着裙子走了下去,孙弦寂看到她下车,拉住缰绳勒住马,他下了马,因为一直提着一口气,看到她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下来,便有些脱力,下马的时候有些站立不住,辞镜伸手扶住他,蹙眉道:“孙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
孙弦寂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辞镜想要推开他,但是他却用了力,她竟然有些挣不开。
“孙公子,你自重。”她压着嗓子喊道,孙弦寂却依旧没有松手,几乎将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辞镜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推了推他,“孙公子?孙弦寂?”
他已经晕过去了,辞镜将小风叫了过来,将孙弦寂抬到了马车上,她抿了抿唇,朝着一旁的素梨道:“素梨你先和小风在外面待着。”
素梨看着昏迷的孙弦寂,眨着眼道:“为什么呀?我也很担心孙大哥,你一直都不让我见孙大哥。”
辞镜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他,但不是现在。”说着她又将狐狸面具递给她,“戴上这个。”
素梨嘟囔着嘴戴上面具出了马车,蝶渊笑着看辞镜,辞镜道:“前辈你看我做什么?”
“你之前若是肯等一下他也不会受伤了不是?”蝶渊道。
辞镜垂眸看着孙弦寂,她吞了吞口水,解开了他的衣襟,道:“我本来就是为了甩开他才出手救人的,我了解他,像他这样的人,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
她到处一点水将丝帕打湿了,去擦洗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道:“这样一想,说不定当年他去给我取赤鹰胆也并不是因为我呢?而是想要对得起他那颗仁义之心。”
又摇了摇头,“这样想就是我不厚道了,但是他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好,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对谁都恨不得将命都交付之,这样的人,谁肯相信他对谁是特殊的?”
蝶渊依旧淡淡笑着,问道:“你吃醋了?”
辞镜脸蓦然一红,“谁会吃醋?”
她瞪了蝶渊一眼,又回过头来,道:“前辈你别说笑了,我已经嫁人了。”
“你骗人,你分明还是处子之身。”蝶渊直言不讳。
辞镜这下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她咬了咬唇,恨恨瞪了蝶渊一眼,但蝶渊依旧笑眯眯的,就好似用力挥出一拳,却什么都没打到,心里万分憋屈,辞镜忍不住手上用力,孙弦寂忽然哼了一声,她吓得缩回手,还好孙弦寂没有醒,她松了口气。
想了想,她还是掀开了车帘,对小风道:“小风,你带前辈和素梨先走,我将孙公子送回京城去,晚会儿来追你们。”
小风惊讶地回过头,“宫主你——”
“他受伤多少也有我的一点原因,他伤得很重,我又不会医术,这儿也没有药,还是先将他送回京城去比较好。”
小风停了马车,后面跟着孙弦寂之前骑的马,最终小风和素梨三人骑了一匹马,而辞镜架着马车,送孙弦寂回京城去。
辞镜的驾车技术着实不太好,孙弦寂硬是让她给颠簸醒了,她听到他轻微的呻吟声,将速度放慢了,问道:“孙公子醒了么?”
孙弦寂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是在马车里,又听到外面的声音,勾起唇角笑了笑,道:“辞镜姑娘,多谢相救。”
听到他那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辞镜有点恼,没有说话兀自又加快了速度,孙弦寂知道她在赌气,虽然颠得难受,但是心情却极好,虽然眩晕得厉害,但是他还是强大着精神同辞镜说着话:“辞镜姑娘这是要带在下去哪里?”
“回你家去。”辞镜没好气。
“这样不会耽误辞镜姑娘的行程么?”
“所以这是你欠我的。”
孙弦寂沉默了半晌,辞镜以为他又晕过去了,便又叫了一声,里面传来孙弦寂含着笑意的声音,“那辞镜姑娘便记着吧,在下欠了辞镜姑娘一次人情,下次等辞镜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万死不辞。”
谁要你死了?辞镜在心里哼哼,却没有说话,他们行车行得比较慢,这一路还没走出多远,前面不远处便是京城城门了。
“快到了。”辞镜道。
孙弦寂嗯了一声,辞镜驾着马车进了城,问里面道:“是送你回王府还是去医馆?”
“去医馆吧,劳烦辞镜姑娘了。”孙弦寂的声音有些虚弱,辞镜听得心里一揪,声音也软了下来,“你现在怎样?”
孙弦寂依旧含着笑,说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辞镜,你为何会起这样的名字?”
辞镜一愣,抿了抿唇,却还是横声横气道:“这不关孙公子的事吧?”
“诚然不关在下的事,你不说也没关系,在下只是问问,若是唐突了,在下道歉。”
“你话这么多,看来伤势并不严重,要不然你就在这儿下车吧。”辞镜冷冷道。
孙弦寂掀开车帘,辞镜微微转过身看他,他脸色在阳光下白得几近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呼吸微微一滞,视线不禁下移,看到他微微袒露的胸膛,她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道:“你要下车么?我这就停车。”
“连你身上的香味也像极了她。”他忽然道。
辞镜身子一僵,他是指……什么香味?
“我以前带着一块玲珑骨”,他缓缓道,“我本打算送给朋友,但是最终没有送出去,后来这玲珑骨便失踪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孙弦寂却只继续道:“再后来我认识的那位和你相似的姑娘,我在她身上闻到了玲珑骨的香味,但是我没有在意,心想如果是她拿走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喜欢便当做送给她好了。”
辞镜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孙弦寂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却好像是用拓印印在了我心上一般,我忘不掉她。”
辞镜咬了咬牙,问道:“那你说喜欢我,其实是把我当做是她的替身么?”
虽然都是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微妙地很不爽啊……
“不是的,”孙弦寂兀自摇了摇头,“在我心里,你就是她,阿瓷,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相认,我不逼你。”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辞镜抹了抹眼角,嘴唇已经咬得发白,她淡淡道:“孙公子,你怕是弄错了,你也最好不要将我当做她,我们不是一个人,于我于她都是不尊重。”
车厢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终传来他无力的声音:“抱歉。”
前面就是医馆了,辞镜停了马车,掀开车帘扶着他下了马车,走进医馆。乔叔看到她愣了愣,看到孙弦寂又是一愣“世子?”
他急忙派伙计过来扶孙弦寂,辞镜转身就要走,孙弦寂伸手拉住了她,语气疲惫到了极致,眼神像受伤的小兽般无辜又可怜,“别走,至少,明天再走,可以吗?”
辞镜有些不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乔叔替孙弦寂处理好了伤口,又开了药单,让伙计去熬药了,正要派人去王府报告一声,辞镜拦住了他,“他让我先送他来医馆,想必是不想让家里知道,还是别去了。”
乔叔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快天黑的时候,花溪也来了,素心跟在他身后,小鸟依人的乖巧模样,辞镜看着她,素心走过来,笑着同她打招呼:“姑娘。”
辞镜捏着丝帕懒懒地斜倚在软塌上,淡淡道:“我叫辞镜,你叫我名字便好。”
素心愣了愣,随即笑着改口:“辞镜。”
花溪似乎是在和乔叔说什么,说完后也走了过来,声音依旧轻柔得跟一阵风似的,“姑娘,又见面了。”
辞镜挑了挑眉,“嗯,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素心面色微微一白,辞镜觉得她未免也太不坚强,自己随便说得什么都把她弄得这么心虚,便是她告诉花溪那个女子来找他了又如何?更何况她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管这种闲事。
“我有些累了,你们医馆里可有安静的客房?”
花溪嗯了一声,微微侧过身去,道:“姑娘请随小可过来。”
辞镜从软塌上起了身,跟着花溪往后院走,素心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待到了客房,花溪推开门,道:“姑娘便睡在这间房吧,虽然少有人住,但是乔叔经常派人来打扫了,很干净的。”
“多谢了。”辞镜微笑道,“不过,素心,你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