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感觉气氛有点诡异,苏暮染上前一步,低下头来看看苏妈妈的脸。
她半闭着眼睛,面容慈祥,脸色不似刚才么惨白,有了一丝粉红的血色。
小手拍拍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推妈妈一下:“妈,你都跪这么久了,休息一下吧。”从燃烧的香根上能看出来,妈妈至少在这里跪着有半个小时了。
奚暮仍不出声,也不抬眼,静静的一动不动。
“妈妈……”再次感觉不对劲,小手用力摇动两下,突然,奚暮跪着的身体直直的向旁边倒去。
“妈妈——”
房间里传出小女人凄厉的一声惨叫,那声音撕心裂肺的让人心颤。
“染……出什么事了?”听到她的叫声,一向沉稳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进来。
入目,是小女人哭得快要窒息的模样儿……
奚暮走了,就那么长跪在佛前离开了人世。关于她的死因,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硬朗没有生过病,吃了将近一辈子素食的她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可是她赎了一辈子的罪,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赎清了?!
悲痛欲绝的小女人哭死过去几个来回,所有后事都是夜浩远在这里主持操办的。
她的离去,让刚刚还在心里纠结的小女人,突然就没有了纠结的机会——仿佛一切都是她早已计划好的,就像她当初所犯下的罪恶一样,离去的时候也是那么突兀,不给别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抱着一捧骨灰,小女人才愰过神来,声音哽咽:“妈妈真的不再爱染儿了……”
“妈妈不疼我了吗?”
“以后我做错了事,再没有人会管教染儿了……”
“妈妈……谁来给染儿买糖吃啊?”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染儿真的再没有亲人啦!”
“妈妈,你回来好不好?染儿不怪你……”
“呜……”
低低的哀泣声那么沉重,声声敲打着男人的心脏。
“染儿乖……相信我,以后我会替妈妈疼爱你到天荒地老!”宽厚的胸膛拥着小女人紧紧的抱进怀里,让她侧着身捧着一只黄花梨的精雕小盒子。
盒子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经文。这是奚暮早在几年前就亲手为自己订制下的。
……
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环球国际金融中心主楼的楼顶时,苏暮染仍紧紧抱着盛有奚暮骨灰的盒子不肯松手。
高大的身形拥着她走下舷梯,走进办公大楼,正要进入总裁室时,早就得知了消息的夜夫人,姚忆安女士全身阴冷的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请你带着那个jian人离开这里!我们夜家没有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儿媳妇,更不可能接受一个杀人犯的骨灰进到夜氏总裁办公室。”保养很好的面容扭曲,不带一点点温情。
“母亲,染儿是我已经注册结婚的妻子,请您不要为难她。”昴藏的身形挡在小女人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不近人情的母亲。
“注册结婚也不行,马上去离掉!”夜夫人竖起柳眉,对着自己儿子大声呵斥。
“您说什么?”男人不悦,声音低沉的问道。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他母亲,他会直接把她从窗户扔出去。
“浩远,她不是真正的苏灵,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就是奚暮那个jian人生的野种!”
“我不管她是不是奚灵阿姨的女儿,我爱她,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大手坚定的揽上小女人肩头,完全无视夜夫人的抯拦,大踏步就要进门。
“不许进去——!”
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那只精制的黄花梨小盒子被打翻在地。
“啊~妈妈!”苏暮染激动,看着盒子掉在地上,撒出洁白似雪的粉沫,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像个失去心智的人一样,小小的身子不顾一切扑倒在地,两只小手颤抖着去捧地上的骨灰。
“妈妈……妈妈……你疼不疼?妈妈,染儿不好,是染儿没照顾好你……我带你回家,染儿带你回家……”苍白的嘴唇里杂乱的喃喃自语着,边跪爬着去收拢那些奚暮留在世上唯一的部分,边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连刚刚愤怒至极的夜夫人也惊呆了。
她只想把苏暮染和她抱的东西拒之门外,却不曾想会直接打番了骨灰盒。
在中国人心里,不管嘴上是不是承认,但对死去的人的敬畏都是最大的。此时姚忆安也感到一阵由心底生起的寒意,让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这……”她想说点什么,可是接触到夜浩远那骇人的眸光时,还是只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发抖,并且越来越凉。
“顾雷。”站着没动的夜浩远沉声叫后面的保镖。
“先生。”顾雷走上前一步默默低头。
“送老夫人去酒店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踏进夜氏总部。”隐忍着极度的气恼,俊朗的脸上没有一点悦色。
“是。”顾雷答应一声后转头看着她:“老夫人,您请。”他客气的伸出手,指向电梯方向。
“浩远?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赶我走?!”反应过来的姚忆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她不能相信,这就是自己拼了命挺过三天三夜才挣扎着生下来的骨肉。
——什么是儿大不由娘?这便是最好的佐证吧!
夜夫人眸子里带着疑惑、伤心、愤怒、悲痛……种种情绪让她做为一个母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份量,早已不是那个幼子所注重的全部了。
“请母亲回去休息,浩远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又是一句冷淡至极的解释。
“好,好,你长大了,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我这就去推你爸爸离开,以后,你也不要再进我夜家的大门!”姚忆安女士咬着牙说出一句狠话,回身走进总裁办公室,从里面推出坐在轮椅上的夜宗,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高大的男人没有动,仍静默如神祇般站在走廊上看着像失去灵魂似的小女人。
看着她因为收不起涂在地上的粉末而挫败的哭泣时,终于心疼的蹲下身,大手执起她沾染着骨灰的小手紧紧按在胸口处,怜爱的开口:“染儿乖,我来替你收。”
说完,他真的开始仔仔细细的一点点收集起大理石地面上的粉末。
所有受到惊扰的员工都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这一幕,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何尝做过打扫卫生的事,更何况,那地上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那是最让中国人敬畏的骨灰。
谁能说清,死去的灵魂是不是还寄生在那里呢?!
哭成泪人的小女人木然的呆在那里,看着英俊的男人修长的身体费力的蹲在地上,动作轻柔的一点点收集奚暮的骨灰,那样子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终于收拾好了,光洁的大理石干净得像镜子一样明亮。
原本夜氏的员工就把这里打扫的不染纤尘,所以,一盒散落的骨灰也没有受到什么污染。
把雕刻着佛宝的小盒子放进小女人怀里,男人醇厚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染,我们回家,带妈妈一起回家。”
大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房门,揽着失魂落魄的小女人缓缓走进去。
红木门关上的瞬间,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员工们,无不被这个高冷的总裁震撼了,有心软的女员工,甚至开始哭起鼻子来。
走进办公室,苏暮染条件反射的就朝休息室走去。
明白她的意图,高大的男人走上前替她打开休息室的门,一路陪着她把盛着奚暮的盒子抱进去。
以为她会把盒子放下,夜浩远替她把电视柜上摆着的像框挪开一点,让出一个刚好可以放下盒子的地方。
谁知,一转头却看见小女人那么让人心疼的抱着盒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怀里的盒子。她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呆呆的坐着。
“染,把妈妈放下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走近她身边,不可一世的男人像哄着小女儿一样哄她。
“嘘……妈妈睡了,你不要吵。”一根葱白的手指压上樱唇,双眸空洞无神的看他一眼,声音轻的好像真的有人要睡觉。
“好,我不吵。你也累了,要不染儿和妈妈一起睡吧,好吗?”他边轻声的劝导着,边抱起她怀里的小盒子想要拿走。
小女人信任他,任他拿走怀里的东西,但那双可怜的眸子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黄花梨木。
大手想要把盒子放在电视柜上面,可是接触到小女人那个忧伤的眼神,只好放在了床头柜上:“妈妈在这里,染儿在床上,好不好?”
小女人没说话,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的盒子,微弱的点头。
“好,染儿答应了就上床睡一会儿,我去处理公事,好吗?”又是一个极度宠溺的哄劝。大手替她拉开床上的被子,扶着小女人在床上慢慢躺下。
娇小的人听话的躺在床上,视线仍然纠结在那些细密的经文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