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满山惨白的没有生气,月弦把披风拢了拢,不冷,只是这样更整洁美观一些,师哥也该到了吧,这九茵山因九座长相酷似的山围卧而起闻名天下,师傅又深谙机关五行之术,故而紫阁应该是世上最难找到的地方了吧,且因这机关可因星象变化而自行变化,所以就算是师哥,几年未至也寻不得上山的路的!本来初五闹着要来接师哥的,这差事生生让月弦抢了过来!她不想留在紫阁煮饭,实在是太难吃了,自己都嫌弃!
师哥的白袍不显眼,但是师叔的黑袍却是一眼认出了,两人步履匆匆,月弦迎上去施礼:“见过师叔,师哥。”
顾北城精神不振:“师侄真是长大了,大姑娘了,一点小时候的样子都没有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李子易也跟着附和道:“师妹不必多礼,这些年不见,不知你和师傅可好?”
月弦转着发尖说:“师傅他老人家天天骂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不知道有多好呢!至于我,天天在紫阁煮饭,都变成个煮饭婆了”
“那就有劳师妹带路了,师傅的机关万一触发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弦看着李子易的面色暗黄带着黑气,嘴唇发紫,心里有数:“师哥,谁给你下的毒?我先给你把一下脉如何?”
李子易闻言伸了手过去:“我这次急忙回来就是求救的,有劳师妹了!”
沉思片刻,月弦撤了诊脉:“师哥你中毒半年有余,此人心思缜密居然能让你做到毫无知觉已是不易,药量又拿捏的恰到好处,少一分不够,多一分你便能察觉,这个七花毒下的玲珑剔透啊,怕是算准了这个季节没有越椒的果子,解药不可成,如若拖至开春,你必死无疑,时间,分量都恰到好处!”
李子易闻言面如考妣:“那师哥此次岂不是难活?”
月弦笑出了声:“师哥不必难过,有师妹和师傅在此,不会让此等阴险狡诈之徒伤害你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师傅”
走过狭长的山涧,又穿过一片紫色的竹林,翻过一个山头,紫阁的屋檐隐在茂盛的树冠上,倒是贵气逼人!
到了正殿,师傅不在,月弦知道师傅气还未消,人老了就像小孩,几年前的仇可以记很久!顾北城和李子易自然也是知道,两人对看一眼,都不敢吭声。
月弦吩咐初五奉茶,便去了卧室叫师傅。
这时的顾倾紫还在卧室门口蹲墙角,以为顾北城和李子易会来请他,看到来的是月弦颇为恼怒:“你来干什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瞎凑热闹!”
月弦知道师傅的脾气:“师傅,你这好生偏心,我怎么就成了不该来的?”
顾倾紫一看说漏嘴了赶紧往回找补:“还不是因为你做饭难吃,他们来了?”
“来了,师傅,你就不要端架子了,快去看看吧,有人想毒死你徒弟”
“什么?我得去看看谁这么大胆!”身影急如闪电夺门而出!
月弦把卧室的门带上,也跟了过去,心里暗想,我还不了解师傅吗?最是护短,自己的徒弟只能自己骂,别人骂一下都没好果子吃,更何况要杀人!
此时大厅里的气氛有点尴尬,顾倾紫意识到自己还在生气的时候人已经在大厅里了,只好干咳几声“学艺不精就着急忙慌的跑下山,皇位是那么好继承的?差点被人毒死自己都不知道,给我们紫阁丢人!”
李子易急忙跪下:“师傅,徒儿不孝,给紫阁丢人现眼了!徒儿知罪,还请师傅责罚!”
“罚什么啊?不用罚,不理你,活不过一个月!可知何人下毒?”
闻言李子易又磕个头:“徒儿惭愧,徒儿不知!”
“你虽说学医不似月弦那般扎实有天赋,可以也比一般大夫强上许多,怎的这般愚蠢至极!你师妹说是七花之毒,可见此人必定是你身边之人!小的蠢一点就罢了,怎么老的也如此糊涂,自己师侄被人暗害也浑然不知!”说完还拿眼斜着瞄顾北城。
顾北城闻言尴尬不已,老脸涨的通红。
初五来通知开饭了,正好解了尴尬。
饭后大家聚在药炉,药炉挖空了旁边一座小山而建,内里种满珍稀药材,虽然此时天气寒冷,药炉内却温暖如春,全靠三颗火焰石悬空而挂,发光发热,洞内泉水自地底流出,可谓人间仙境。月弦查看了越椒,有花无果,不可做药,李子易有些失望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倾紫,顾倾紫用手指着月弦:“不要看我,看她。”
月弦起身安慰李子易:“师哥,放心,我自有办法,师傅,徒儿去去就来!”
在下山的路上,月弦还在想,师傅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秘密的?
九茵山有九座山相围而成,但是其实中间还穿插了一些比较矮小的山,比如药炉,还有就是这月园了,这是月弦练功失误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只有一个入口,就是从山顶的小洞直入而下,看到这里大概都知道月弦是如何发现这个山洞的吧,轻功失误摔进去的,和药炉一样整个山体都是空的,像一个葫芦,不同的是药炉是人工挖出的,月园是自然形成的,且因地势较低,内有温泉,温度比药炉高上许多,老天爷的安排毕竟要比药炉哪火焰石巧妙几分,只是每次进月园时都颇有几分悲壮感,一跃而下,刚开始的时候月弦没少掉进温泉顺便洗了个澡,熟悉地形之后才免于狼狈。
果然月园内的越椒已经结果,月园里的植物并不是月弦种的,只是这越椒本就是寻常之物,只因不对季节才难找而已,且越椒果有个特点就是晒干的时候干瘪无籽并无药性,是以必须新鲜采摘,所幸需要它入药的病不多。
月园的越椒多长在高处,红艳艳的果子一簇一簇的分外好看。月弦纵身跃起一把抓住,却看见旁边有一个小洞,一拳大小,洞口长了一株黑色的花,是的黑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好奇心作祟,月弦伸手去摘,刚碰到花瓣从侧面斜飞过来一条黑色的小蛇,一口咬在月弦手背上,唉,咬都咬了,还是把花摘了吧,落地才发现,蛇也跟下来了,在地上望着她,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倒刺,通体黢黑,只有一尺余长,吐着信子,居然舌头也是黑的,嘶嘶嘶嘶的声音。
月弦一边纳闷一边查看被咬的地方,来了这么多次,第一次发现这里有蛇,伤口发黑,流出的血也是黑的,不好,蛇有毒。
月弦席地而坐不理会那条还在嘶嘶叫唤的蛇,好在蛇也并没有袭击她,她现在必须调息减缓蛇毒在体内的运行,封闭几处穴道。
再挣开眼睛吓了一跳,本来只有一条蛇,现在有七条,原来它嘶嘶嘶嘶的在呼叫同伙。
其中一条蛇弓起身子,月弦知道,它要袭击自己了,弹起的瞬间还是让她措手不及,因为这个角度依旧是不可思议,但是此时月弦无法去研究蛇是如何借力的事情,蛇已到眼前,吐着腥气,突然一只白色毛茸茸的不知道什么鬼,档在月弦面前,蛇借势缠到它身上,一起滚落在地上。
月弦才看清这是一只也不是老鼠,也不是兔子,胖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两只爪子紧紧按住蛇,轻轻一扯,蛇已被开膛破肚,它熟练的掏出蛇胆吞了下去,另外六条蛇慌不择路,都跑了。
吃完蛇,它舔舔自己的毛,望着月弦,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月弦心里吓得要命,这个虽然长得可爱,但是手段毒辣啊,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蛇胆有毒都敢吃,说明它更毒,要是再来咬我一下,真的活不成了!现在穴道已封内力全无,咋办!
毛茸茸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月弦一番,用舌头舔起她的伤口,火辣辣的,过一会伤口清凉舒适,血色也恢复正常了。原来毛茸茸在救她。顿时心想,长得可爱的就是要善良一些啊,怪不得都说面由心生。有道理。
自己给自己把了个脉,已无大碍,就暗示毛茸茸跟自己走,它拒绝的好干脆,一下跳走了。
有了越椒做药,三五天功夫,师哥就好的差不多了,月弦蹲在药炉看着煎药,这是最后一副药,明日师哥就要下山了,前一天晚上还问了她能不能下山去帮他,这想了一天,有些事还是要了结的,拖了这么久。只剩师傅这一关了,师叔和师哥因为这事都让师傅赶出来了。
晚上,月弦决定亲自出马,跪在师傅的卧室门外:“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母亲也留有遗命,但是我真的不想就这样算了,我一向有仇必报,你是知道的,你就让我下山吧,还可以顺便帮师哥,我心意已决!还请师傅成全。”
屋子里长叹一口气,并没有说话。
跪到半夜又累又饿,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挨着月弦的手,一看是毛茸茸,把手伸开想让它跳上来,它却张嘴吐了几颗榛子出来,上面还有亮晶晶的口水,天哪,你居然运东西给我吃,真是小可爱。但是,看着上面湿滑的口水,天哪,你还是自己吃吧。心领了。
顾倾紫在屋内也是一夜无眠,看来这丫头是铁了心了,世事险恶,答应了师妹的事要食言了,月珂啊,孩子长大了,过自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