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弥彰当时并不知道何菲菲设计方越泽的内情,真以为想何菲菲说的那样,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于是,他当天晚上就把方越泽约了出来。
他本想着是跟方越泽大致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他们何家不是什么传统的家兔,但是既然孩子都已经有了,总不能等菲菲大着肚子再办婚礼吧?没想到,方越泽根本不承认何菲菲肚子里的孩子,他还记得方越泽甚至都没听完自己的讲述,就已经笑得在沙发上都要坐不住了。
“何总,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有幽默感的人,今天要对您刮目相看了。不过说到孩子,”他像是提到了什么脏东西,眼中满是厌弃,“您可能不知道,我一贯讨厌小孩,所以从来不会让我的女人怀孕,更何况菲菲根本不是我的女人。另外说真的,”方越泽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关于孩子的事情,我倒是建议何少爷去问问盛嘉言,他肯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那天的记忆实在是太过糟糕,他当时不好跟方越泽发作,便满心疑虑地回到家里,试探地询问何菲菲到底是什么情况,何菲菲却像是突然失心疯了一样对着自己狂喊,“谁让你告诉他的,我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然后她狠狠地摔上了门,从那天之后,自己再也没得到机会跟她确认孩子父亲的事情,只要稍微提及孩子父亲的事情,何菲菲就会情绪极不稳定。
不过菲菲作为一个女人,难不成还不能确认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面对方越泽跟何菲菲的各执一词,何弥彰当时自然选择相信后者。
“何少爷?”张医生疑惑地叫了他一声,何弥彰似乎陷入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沉思中。
“不好意思,您有跟菲菲提到过您的建议了吗?”何弥彰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张医生不自在地摸了摸头顶,何弥彰这才发现,他一贯梳理整齐的头发今天居然有些凌乱,头顶上竟然被硬生生地拽到一缕头发,裸露出得头皮上布满已经凝结住的细小血珠,何弥彰真心对张医生感到抱歉,这么大的年纪竟被这么对待,不过这应该就是菲菲给出的回答了。
如果菲菲不愿意的话,那么如何停止妊娠就是一件难以解决的大麻烦,而且现在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他一直没有办法确定,菲菲咬定是方越泽,但方越泽始终都不承认,难道说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蹊跷?
“张医生,我想了解一下,如果胎儿没有出世的话,也可以进行亲子鉴定吗?”
“这个没有问题,在怀孕14到24周期间,通过羊水穿刺就可以进行鉴定。”张医生心里有些茫然,难不成孩子不是那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姜先生的吗?不过他永远不会把他的疑惑表露出现,他为何家服务了三十年,学会的第一点就是,不该你知道的,永远都不要想要去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张医生,实在是辛苦您了,我立刻让人送您回去休息,菲菲的身体还得请您多费心才是。”
“都是分内之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何弥彰走进何菲菲房间的时候,何菲菲正盘腿坐在床上,拿着两根毛衣针在笨拙地编织着什么。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柔和,根本看不出去这段时间频发的暴戾。
“这么晚了不休息,在做什么?”何弥彰原本就温柔的声音,在何菲菲面前又放柔了三分。
“不许坐到我的床上来,”何菲菲今天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探身凑到何弥彰身上闻了闻,看着她调皮地笑了起来,“老实交代,今天去哪儿玩去了,一身的酒气,还有女人的香水味,好重啊,洗了澡,我还闻得到。”
“哪有的事儿,”何弥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条件反射地否认,他压抑着想要闻闻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香水味。不应该啊,颜瑜身上根本没有涂抹什么香水,难道是她身体的气息?他突然想起了她颈窝处的汗水,自己舔上去时那难忘的滋味……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现在看来肯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何菲菲原来只不过是在“诈”他,“难不成大哥这棵铁树终于打算开花了?”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何弥彰心里既放松又失落,“别扯我身上,你这是要编个什么?”
何菲菲的身前有一个颜色鲜亮的蓬松毛线团,她一边跟何弥彰说话,一边缓慢地编织着,“我是打算织一顶小帽子的。他们都说小孩子出生之后,脑袋是软软的,很容易着凉生病。所以我要给我的孩子织一顶小帽子,这样呆在头上,就永远都不怕冷了。”
她说起孩子的时候,都像是变了个人,温柔、祥和,这大概就是母性的光辉吧。如果可以的话,不管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他都想让菲菲生下来,反正他们何家也不是养不起,可就算是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他都能看出菲菲的脸色极差、嘴唇发青,她根本不是动作笨拙,而是双手一直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张医生完全没有危言耸听!
“菲菲,我刚才见到张医生了,他跟我说……”
何菲菲一听这话,立刻把手里正在编织的帽子摔在了床上,原来平静的表情也随即扭曲了起来,“这个老头子简直就是个庸医!我的身体,我难道不比他这个糟老头子清楚?孩子不知道有多健康,他居然让我把孩子打掉,简直是脑子有问题!我真应该把他头上的头发都薅干净!哥,你要马上开除他,我怀疑他可能已经老年痴呆了,不然……”
何菲菲说着说着又要激动了起来,何弥彰赶紧安抚她,“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也觉得他根本就是小题大做。这样吧,我过两天给你换个医生看,好不好?”他伸手摸了摸何菲菲的头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最近睡得还好吗?”
“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每天都可以睡足3个小时。”何菲菲说着把毛线球拿在了手里,开始用力揉搓它,像是爱发泄着什么,“对了,哥,我答应了给姜成公司的5000万投资,你帮我盯了没?什么时候能到账啊?我怕再耽误下去,他的公司要支撑不住了。”
何菲菲的这句换提醒了何弥彰,他得告诉菲菲,那个姜成也许不是看上去那样温文尔雅,他很有可能是个披着人皮的衣冠qin兽。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何菲菲说,他怕说得太过直白刺激到她,又怕太含蓄,她根本听不懂。他期期艾艾了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何菲菲手里的毛线已经被她的手指都抠烂了。
又是那个颜瑜!何菲菲看了眼自己手里搅成一团的毛线,想要狠狠地丢出去,砸烂那个女人的脸,可现在她只能深呼吸忍了下去,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哥,你是想说姜成之前试图非礼那个女人的事情吗?”
“你已经知道了?”何弥彰觉得难以置信,“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一直以为是颜瑜主动去勾 引他,又倒打一耙的!”
“哥,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无所谓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去找姜成的时候,一定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可她还是去了,就表示她接受了这种事情的发生,要是真的不愿意,那就干脆不要去啊。另外啊,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婚礼现场那么多宾客,为什么发生这种事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她?”何菲菲摊了摊手,“我倒觉得她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估计整天骚浪贱地勾搭别人,等到别人上钩之后又假装无辜不知情,这种女人我见多了!”
何菲菲的说法让何弥彰心里微动,没错,一定是颜瑜有什么问题,不然她为什么隔三差五地就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是她在不动声色地迷惑别人,还假装无辜,不然如何解释自己也会对她产生那种莫名的渴望。何弥彰的脑海里浮现出颜瑜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她脸上的温柔笑意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扭曲成了风 骚入骨的魅惑。
何弥彰顿时觉得如释负重,没错,肯定不是他的问题,一定这个颜瑜的问题。
这份认知让何弥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他跟何菲菲又随意地聊了两句,确认了投资的到账时间,便离开了。他忙着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窃喜,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何菲菲脸上的调皮笑意就像是画皮一样,毫无过渡地从她的脸上剥落了下来。
何菲菲拿起手机,拨出了这两天拨打过N次的那个电话号码,“钱很快就会到账,所以不要有任何顾虑……没错,所有的人都要留下,不管方越泽开多少的工资,双倍支付给他们,管培生也不例外……可能会有从泽水集团空降的高层?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的,全部都挖过来,提前离职的违约金也由我们支付。总而言之,我就是要让他收购的那家公司,一个人能干活的人都没有……什么?不知道谁会调过来?这个你放心,我有内线,绝对可靠!”
方越泽,你不是不把我当回事儿吗?怎么都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不是不承认我们的孩子吗?那我就让你知道,我是可以跟你抗衡的女人,是可以跟你并肩而立的女人,是绝对值得你爱的女人,比那个贱货更值得!
何菲菲拿出一根毛衣针,狠狠地扎在枕头上,一根轻盈的羽毛从破洞里飘了出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接连不断地在枕头狂扎着,她想象着这就是颜瑜的脸,想象着她是如何把那张美丽的脸一点一点撕碎,就觉得心情说不出的畅快!当她把整颗枕头彻底撕开,无数根羽毛漫天飞舞、铺满整床的时候,她终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嘴角上挂着满足的笑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