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俞子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大群黑衣人却毫不掩饰地哄堂大笑了起来。在这一片哄笑声中，俞子西痛苦的呻 吟声单薄得像是昆虫的哼鸣一样根本没什么存在感。他抱着自己的小腿，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个球，眼泪顺着鼻梁缓缓地流了出来。方履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表现，跟在欣赏一出滑稽的小丑表演差不多。
“只是划破了一块皮而已，不至于叫唤得跟杀猪一样吧？”那个强壮的男人踢了一脚俞子西的脊梁，然后鄙视地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风吹发断的锋利刀刃擦过脸颊，吓得俞子西一动也不敢动，那一行属于他的血迹又被顺势抹回他的脸上。
“你什么……什么意思？破皮？”俞子西赶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脚踝，他没想到那里居然只是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而已，就连血都没流多少。
“你这个混蛋，你特么在耍我！”俞子西恼羞成怒地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冲到方履安面前跟他算账。
这一定都是这个男人的安排，他想要看他这幅凄惨狼狈的模样取乐？一定就是这样，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几个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控制住了俞子西，他们的力道恰到好处，既没有让俞子西有丧失自由的感觉，也不让他再向前一步。那个阴笑着的男热明明就在距离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可他就是碰不到他。
“你到底是谁！”俞子西彻底抓狂了，“是方越泽让你来的吗？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他转头指着那足有足有两位数的黑衣人，他们一个个都是肌肉发达、神情狠辣的道上人，“我是什么地方得罪您这种大人物，居然要劳烦这么多人来对付我，我何德何能啊！”
“越泽啊，他并不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说不定还以为我跟小卿在院子里种菜浇花呢。你问我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人来对付你？”方履安说着把口袋巾拉扯了出来，掸了掸自己脸上的尘土，然后嫌脏地把丝巾直接扔在了地上，“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这个就是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场面，看着就心情好。”
他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调整了衬衣袖口跟西装袖口之间的距离，“你刚才的问题提醒了我，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了做自我介绍，真是太没有礼貌了。鄙人姓方，名履安，是方越泽的父亲。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给方越上一堂课。”
方履安叹了口气，完全就是一副慈爱父亲的模样，“他小的时候我没有教好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优柔寡断、无能懦弱的模样。”
俞子西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坏掉了吧，或者说他口中的那个方越泽，跟他认识的方越泽根本就不只是一个人？优柔寡断、无能懦弱，如果连方越泽都要被这种贬义词修饰的话，那剩下的人就只能用“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这种词语来形容了。
“你说的是泽水集团的总裁方越泽吗？”俞子西觉得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他非常需要确认一下。
“泽水集团的总裁？哈哈哈哈，”方履安笑了起来，“对，没错就是他。”
他提起泽水集团就像是俞子西听到有人把书报亭说成大英帝国读书馆差不多。
“虽然他现在把日子过成这样，但归根结底也是我的儿子。虽然可能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但是为人父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越来越好，”俞子西能听懂方履安说的每一句话，可问题是他说的事情，跟他的认知完全对不上。难道他是觉得方越泽现在的成就太差了？这简直是开玩笑，俞子西觉得这个老头子可能是脑子有病吧。
“关于教育不是有一个词语吗，叫做……”他停了下来，似乎是想不出合适的词语了，“不好意思，我在外国呆的时间有些久了，中文有些疏忽了。”
“寓教于乐？”一个抓着俞子西胳膊的男人谄媚地提醒了一句。
“不是，”方履安遗憾地摇了摇头，俞子西都没看出他到底怎么做的，抓着自己胳膊男人的嘴角就被直接划开了，伤口一直拉到了右侧的耳根，几滴血滴在了方履安的手上，一旁的人赶紧送上了雪白的手绢，为他擦拭干净。
“自己去医院吧，怎么跟医生说知道吗？”那个把俞子西抓回来的男人踢了受伤的男人一脚，那个人脸上的血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倒是相当镇定地黑色的外套脱下来，卷成一团，按在脸上止血。
“纸道纸道，”他说话已经开始漏风了，“斯我叽己不骚心弄伤的。”
“就这么说，医疗费会直接打到你卡上，用最好的药，别心疼钱。”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男人满身是血地对着伤害自己的人点头哈腰，俞子西不懂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他震惊的表情大概太明显了吧，方履安还特别为他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有人不懂装懂地在这儿胡说八道了。既然嘴巴这么大，那就直接划大一点好了，多适合他。好了，那你跟我说说看，应该是个什么词儿来着？”
“因……因材施教？”俞子西上学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他一时之间只能想出这么个词儿了。
“对，就是因材施教，年轻人有前途啊。”没想到居然被他蒙对了，“我那个儿子啊，从小就讨厌那些抽象的事情，需要举个例子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是抽象思维有缺陷的表现，不过没办法，当父亲的也只能接受自己孩子的缺陷了，所以说为了让他更好地明白我的意思，就需要‘你’来作为那个例子。”
方履安似乎一提到方越泽的“教育问题”就有点管不住话匣子了，他就像是个被无能儿子所困扰的父亲一样，对着几乎陌生人的自己，开始跟他诉说着自己的忧愁，“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总还喜欢用什么歪理来说服我，跟我说我的做法不被社会规则所允许。其实社会遵循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动物的进化是这样，人类社会多了一层文明的包裹，本质也没有任何变化。杀死羸弱的同类，其实是在帮助种族的进化，你觉得呢？”
俞子西有点同情方越泽了，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他的童年，不对，应该是在他成长到可以摆脱他如影随形的控制欲跟歪理邪说之前，他的日子过的肯定跟炼狱一般煎熬。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男人有着区别于正常的脑回路，他完全不能理解。
“不说话啊，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首先我保证，我不会杀了你的，我知道现在国内的政策跟当年不一样了。我也算是初来乍到，还是要注意一点才是。”方履安说着伸出手，一个黑衣人把一个打开的小木盒双手举到了他的面前。俞子西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形状奇怪的小刀，不是通常的细长形状，而是斧头一样的扁平形状，拥有弧形的刀刃，俞子西从没见过这种小刀。
“没见过是吗？”方履安把那把怪异的小刀举了起来，在路灯下查看了一下刀刃的情况，“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男人跟女人相比，总是喜欢主动、争强好胜，遇到美丽的异性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求偶欲’。科学研究这是****酮素分泌过多的缘故。你瞧女人多温顺啊，像水一样，虽然你把她们揉捏成什么样的形状，都可以完美地承受。”
“你肯定在国外呆的太久了，我们楼里跳广场的大妈，一个可以揍10个你这样的。”俞子西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很幽默，所以我会留下你的舌头，只给你‘净身’就好了。”
“净身？”俞子西冷汗都下来了，一定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不会就是古装片里的……
“你精神有问题，你是个神经病。”俞子西已经绝望了，他根本没办法从这么多人手里逃脱。
“方越泽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我会让他知道。他搞错了，并不是我精神有问题，而是他太幼稚了，而你比他还要幼稚。”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一团破布塞进了俞子西的嘴巴里，黑衣人把他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固定住了。俞子西甚至不能低头，他感觉到锋利刀片划开了他的裤子，风吹了进去。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颜瑜的样子，她背着双肩包，朝自己跑了过来，乌黑头发在身后飘荡着，她在自己身前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歉，汗水湿润了她的发际线，脸颊上因为奔跑染上了微红。
他当时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就在那一刻他就对她一见钟情，如果能被她喜欢就再好不过了。后悔认识颜瑜吗？俞子西在心里问自己，当然后悔了，如果能早点认识他，说不定就没有方越泽什么事儿了。
俞子西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憧憬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