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动声色地等到饭菜上了桌,其间有有一名仆役,见了姜芷的姿色后,踮起脚跟与主子窃窃私语,对着姜芷指指点点,压根不顾及姜芷身边还坐着的两个人,做奴才的如此,更别提那瘦高个主子,笑眯眯盯着穿着大红衣裳的姜芷,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嘴角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可惜一身堂堂苏造工出品的昂贵衣服。
胡乱整了整衣服,就凑了上来和姜芷搭话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有伴?”
姜芷点了点头,指向慕寒,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有了,这就是。”
慕寒无奈摇头。
那瘦高个果然朝慕寒走了过来,只是不似和姜芷搭话的神情,立马换了一张生硬面孔:“这位兄台,在下周浩,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兄台能否割爱?”
“别别别,割不了,割不了,哪有把媳妇儿送给别人的?”慕寒头摇的更厉害了。
“那我要是非要你割爱不可呢?”周浩一拍桌子,引得周围纷纷侧目。
慕寒无奈地背靠椅子躺了下来,问孔左:“外面的想死的人都这么多吗?”
周浩听了慕寒的话,勃然大怒,却也是多了个心眼,勉强笑了笑,说道:“这位公子可是想要陪幽州骑军练练手?”
慕寒起身,笑道:“原来还是个将门子弟。”话音刚落,一拳便砸在了周浩的脸上。
周浩捂着鼻子踉跄后退,喊道:“把他给我拿下!”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原来这周浩本就是北走城的地头蛇,这次花灯会虽说邀请了周围几个城池的世家子弟,不过还是以幽州内的最多,见到周浩被打了,自然就围了上来。
慕寒也不慌,笑道:“也好,让我看看这幽州的将门子弟的质量如何。”
一把抽过姜芷腰间挂着的长刀,刚要动手,这是刘正却赶了过来,横在慕寒和众人只见,说道:“今天老夫宴请各位俊杰,还请各位看在我这张老脸皮的份上,别在我府内动手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寒冷哼了一声,把长刀归鞘。狠狠地剐了周浩一眼,说道:“主人的面子不能不给,只是出府以后,你且思量思量让我从你身上哪里切两斤肉下来下下酒。”
周浩额头青筋直冒,原本刚刚被慕寒一拳正对门面,现在顶着一只滑稽的熊猫眼,本来自己想放狠话还又被慕寒抢了先,憋气了好久,一句不吭就走了。
慕寒估摸着这家伙大概是回去找人来撑场子来了,倒是也不慌。
先前那一闹过后,慕寒这一桌的人都陆续离席了,旁边几桌的也是看瘟神一样看着慕寒三人,慕寒拽了拽姜芷的耳朵,有些无奈地问道:“这下满意了?等下你又有好戏看咯。”
姜芷也不计较,有些开心地回道:“世子殿下还能怕那些杂碎?”
孔左插了一嘴说道:“殿下,依我看您还是先去搬些救兵为好。听那小子的语气,不像是个善茬啊。”
慕寒说道:“无妨,先把眼下这刘府的事情处理完再说。退一万步讲,周浩能搬来了人,起码我们也能跑嘛!不是吹牛,本世子这身轻功带你们逃生还是轻而易举的。”
三人絮絮叨叨的时候,邻桌上已经人开始倒下了,只是尚未引起注意,都以为是不胜酒力,慕寒看了眼周围,小声说道:“我们也趴下,看看这个刘正搞什么幺蛾子。”
两人点点头,便也假装趴了下去,只是慕寒顺手姜芷腰间的长刀摸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倒下的人又多了,已经开始有人起了疑心,有人开始惊呼起来,剩下些只顾着扯闲,吃菜少的人发现了猫腻,只是已经是晚了,虽是明白了饭菜中有毒,却无力抵抗,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许久,刘正笑眯眯地走进了客厅,看着众人倒了一地,仰天长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各位虽是都已经中了毒,但是是清醒的,我给诸位下的毒,诨名软骨散,只是让诸位手足无力,说不出话来而已。”
刘正清了清嗓子,说道:“鄙人本是西凉人,受西凉先皇之命在南离扎根,刺探谍报,只是二十多年了,朝廷都无音讯传来,原本以为就要在异国荒度此生,想不到当今的圣上还能想起来我这么一号人。”
说道这里,刘正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接着说:“将南离的世家子弟网罗起来,带往西凉作为质子。”
“那薄薄的情分,终究还是用尽了。”慕寒低声叹息道。
只见那刘正说完手一挥,后面的黑衣甲士就冲了上来,将倒地的公子小姐们像小鸡一样拎起,朝着府外的马车“运输”。
慕寒听了刘正的一席话,大概懂了意思,悄悄抬起头来,扫视着四周,估摸着这些黑衣甲士也就二三十人。
用胳膊肘推了推孔左,小声说道:“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站起来往刘正那里跑,那边没有士兵。”
又对姜芷说:“女侠你也听我口令,数到三你就躲到桌子下面去。”
看见两人微微点了头,慕寒便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寻找着机会。
“一,二,三!”慕寒话音刚落,孔左便大喊一声,拼命地往刘正那边跑去,姜芷则是一头钻进了桌子下面。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慕寒心中暗暗骂道。
还是假装伏在桌子上,等到一个黑衣甲士到了他的背后,慕寒暴起发难,一记长刀从甲士的左胸穿过,然后一脚踹开了甲士,把长刀拔了出来,顺手甩去刀上的鲜血,朗声说道:“天凉慕寒,杀人来了!”
话音刚落,已经是被一群黑甲团团围住,慕寒从先前倒下的黑衣甲士的腰间拔出了佩剑,在空中耍了个漂亮的剑花,也不说话,左手持刀,右手持剑,放声大笑:“请诸位来赐教,谁敢当先?”
话毕,一人冲入了兵甲群中,旋转和挥舞着长刀和佩剑,恍若实质的刀光剑影把所有的空间封死,他面前的黑衣甲士们就像自己撞到刀刃上来一般,刀剑破开铠甲的声音和刺入肉体的感觉让慕寒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他仿佛信手拈花,在人群中漫步,前冲的步伐甚至从未有过停顿,血水洒在他的袍子上,飞溅在他的脸上。
慕寒甚至赶不及拭去脸上的鲜血,只是在人群中穿梭,只消一会儿的功夫,慕寒的面前便只剩下了两个黑甲士兵,而这两个兵被慕寒的攻势几乎吓破了胆,不敢进攻慕寒,只是朝着刘府的门口奔去。
慕寒也不追逐,一直等到两人快要到大门的时候,才笑道:“我最讨厌的,便是逃兵了。”
把右手的佩剑丢掷了出去,其中一名黑甲直接被钉死在了刘府的墙上,嘶声地惨叫着,另一人趁机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正当慕寒准备把刀也掷出去的时候,下盘却一阵不稳,往前栽倒在了地上,伸手一摸腰间,手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慕寒强撑着拄着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刘正的身前,说道:“看来刘公是不能从这幽州带人走了。”
刘正刚欲说些什么,慕寒一刀直接捅进了他的眼眶之中。
“哎,你不该…”孔左这才靠了上来,无奈地说道。
“不不不,我该杀他的,他的一条贱命,岂能比得上我的一件衣服?”慕寒打断了孔左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原本纯白的袍子已经是被血色浸染成了鲜红色。
这是姜芷才从桌底下钻了出来,见到眼前的这场人间炼狱般的情景,捂住了嘴巴几乎要吐,慕寒见了,还调笑着说道说道:“女侠总得见见世面。”
慕寒自己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拄着刀盘膝坐到了地上,将身上的袍子用力撕开,腰间的血尚且还在向外流淌,看着自己的伤势,慕寒苦笑着说:“杀的过瘾了,只怕是我自己也要下去陪他们了。”
姜芷见慕寒坐在了地上,赶忙小跑了过来,见到慕寒的伤势,顿时红了眼,从身上随意撕下了一截布匹,在慕寒腰间细细地盘好,然后说道:“姓慕的,这就走了?你连丫鬟都不要了?”话语中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慕寒坐在满地的鲜红之中,赤着上身,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是渐渐失去了色彩,听到姜芷的哭腔,皱起了眉头,轻轻地说道:“真吵啊。”
…………
等到慕寒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在幽州的兵营之中,慕笙正守在他的床边,见慕寒醒了,手中的巴掌是扬起来又放下了好几次,到最后只得狠狠地一跺脚,骂道:“一些贱民的生死,你管他作甚,你跟你便宜师傅学的一身本事,自己逃出来又有何难?”
“这不都是我南离的子民么?”慕寒无奈地笑笑,想多开口和慕笙吵两句,却是完全没有力气。
慕笙看着床上虚弱的慕寒,心中是一阵抽疼。
“伤成这样,就不用急着去洛阳了,还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慕笙压制了火气,低声说道。
“赶晚不如赶早,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躺个几天就好,不过你要我去洛阳,所为何事?”慕寒有些疑惑地问道。
“洛阳有个离宫学院,前几天学院中的一位先生给我寄了信件,说是要南迁,你去给我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成,爹给一百幽州骑军给你作随从罢,到时候真有打家劫舍的,你就算打不过,也是能让他们给你挡一阵,溜之大吉。”慕笙温和地说道。
慕寒又睡了过去。
……
慕笙出了营帐,面色阴沉,传唤过陆泽,陆泽递上了一份名单,慕笙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让燕子坊的人亲自去,西凉的那帮家伙们一个都不许跑了。”
陆泽点点头,又问道:“那送公子回军营的那两位又如何处置?”
慕笙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两人我竟是查不到丝毫的底细,就好像是凭空从这世上冒出来的,不过既然对寒儿有救命之恩,就随他们去吧。想必他们也并无坏心。只是那个女娃,姿色上佳,若是陪慕寒一道去洛阳,倒也不赖。”
仔细想了想,慕笙又亲自去见了姜芷,打量了一番,嘀咕道:“是一个做夫人的样子。”然后又拉着姜芷坐到了床上,从怀中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翠玉扳指戴在了姜芷的手上,道:“初次见面,慕伯伯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这扳指就送你了罢。”
姜芷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