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落座无忧阁,细细品茶论道,府中这几日不太平,二夫人要把洛轻柔嫁给府中的下人,不是闹着上吊就是自杀,一点也不消停,还是外头的好,安逸自在。
“公子,龙公子到了。”
“恩。”
龙玹腾几日前递了请帖相见,想必是有事相求,洛兮樱唇禁抿,面具下的目光深邃。
“惜落公子名声四起,现如今相见一面都难了。”
“承蒙皇恩,圣上只一句话花惜落就是天涯海角也得赶来一见。”
直言戳破了身份,花惜落也豪爽,向龙玹腾行礼邀他入座。
“公子聪慧,既然坦言,朕也就不必拐弯抹角。”
“不知皇上有何难处,草民又能为圣上解什么难?”
“朕请公子入朝为官。”
“花惜落只恋烟花柳巷,不爱贪图富贵。”
“如此,公子便不能为朕解难。”
花惜落眉头舒缓些许,龙玹腾对于身份不明的我倒是信任,若不是遇上了棘手的事,他不会亲自前来。
“朕真心求才,还望公子相助。”
“如此,草民有几个条件。”
“朕允了。”
忍不住笑出声来,花惜落手中一抖,茶水洒落,都不听那几个条件缄口答应,龙玹腾倒也大方。
“公子不爱喝茶,倒素爱白水。”
“皇上倒不如听听草民的条件。”
“且说无妨。”
龙玹腾睨着眸子看花惜落,闲散的倚窗而立,如墨黑发散落身后,幽深紫眸好不惬意。
“第一,既是皇上请入朝的,俸禄不能少。”
“准。”
“第二,小民虽然为官为皇上卖命,但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准。”
“第三,小民不懂朝中规矩,为皇上出谋划策还好,若是与群臣相斗,小民不是个。”
“准。”
“第四,入朝为官危险重重,小的惜命,只呆半年,待到局势稳妥之后,还请圣上允准小民辞官回乡。”
沉思片刻,龙玹腾脸色凝重,深知求才不易,却也不能就此放弃。
“准。”
“第五,入朝为官必定得有府邸,出入多有不便,小民还是住在无忧阁自在。”
“宫中也有偏殿,公子可与朕同吃同住。”
“草民懒散惯了,还是住在外面的好。”
龙玹腾脸上虽沉静,心中却极为不愿意花惜落流连青楼,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
“还有么?”
“此五条是小的入朝为官的条件,缺一不可。”
“好,朕答应你。”
“如此,多谢皇上。”
花惜落红唇白齿,嘴角一抹得意,阳光打在银狐面具上熠熠生辉,刺眼而又夺目,如此,将花惜落的身份混的风生水起。
洛府
这厢,洛清柔的闹剧刚收尾,那边便有三夫人带着一干人进了晴兮院。
“小姐,三夫人带着人过来了,带了好些东西呢。”
“关门不见。”
洛兮料到,若二夫人倔着脾气非让洛轻柔嫁给一个下人,三夫人必然不依,奈何二夫人执掌中馈,三夫人人微言轻,做不了这个主。
除了大姐姐洛娆能说的话之外,自己在家中已经颇受重视,大姐姐多年不理家务,现下,除了自己没人可以插得上话啊。
不过三夫人没料到的是,洛兮最不愿趟这趟浑水。
“四小姐歇着呢?”
一入门便见洛兮悠然自得躺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眸子,似睡非睡。
“三夫人,小姐睡着了,不知夫人有何事啊?等小姐醒了,奴婢代为转达。”
“瞧姑娘说的,也没什么事儿,前些天家里来人带了些江东的特产,我想着送点给给四小姐尝尝。”
三夫人说话的声响越渐尖锐,洛兮迷蒙着眸子,打着哈欠,越显懒惰。
“小柚子越发没有规矩了,吵吵闹闹惹着本小姐午睡。”
“小姐,三夫人带了家乡特产来看小姐呢。”
“呦,你看我来也不挑个时候,叨扰了四小姐歇息,真是不好意思。”
三夫人适时插话,言语间小心翼翼,生怕洛兮一个皱眉赶人似得。
“瞧三姨娘说得哪里话,我还得谢谢姨娘想着我呢。”
洛兮散落的乌丝黑发束在身后,打落身上的落叶,招呼三夫人落座,定眼打量着三夫人一身行头,算不上华丽,却也大方得体,可见父亲待她不错,不然当年怎会不顾及她低微的身份娶入洛家。
“四丫头就是懂事,可比你三姐姐强多了,硬是要让****碎了心思。”
洛兮但笑不语,轻抿的樱唇未说出任何话,比起与三夫人扯花边闲聊,倒不如做个听者,左耳听右耳忘。
见洛兮未语,三夫人眼泪盈眶,泪眼婆娑,道起了自己的不易。
“清柔从小就不懂事,不让行的事偏要做,现在好了,让我这个为娘的该怎么办啊。”
“三姨娘得想开些,人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才行,您说不是?”
“可...可清柔毕竟是丞相家的小姐,屈身下嫁给一个下人,总归丢了洛家的颜面啊。”
“那是三姐姐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我们该尊重她。”
“四小姐不知,清柔是喝醉了才做出的傻事,现在她还悔恨着,若真要下嫁,她非撞死不可。”
洛兮冷笑着,若当初自己喝下了那杯酒,或许现下该下嫁的人便是我,其他人想必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看着我受辱,洛清柔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事已至此,三姨娘还是想开些吧。”
“不不,四小姐一定能够救清柔的,还请四小姐出言与二夫人说说,否了这门亲事吧。”
“洛兮在府中人微言轻有目共睹,如何救得了三姐姐呢,三姨娘怕是求错人了,二姐姐是二夫人亲女,她一定是有办法的。”
“二小姐心狠,若不是她支招怎会害得清柔...”
“三姨娘说什么?”
见自己着急失了言,三夫人有些惊慌,紧捂住嘴堵住了后半句话。
洛兮冷笑,自己还问细追究,这三姨娘倒自己吐露出来了,徐府一事看来是四人一同策划,好在自己伶俐,洛清柔做了替死鬼。
“其实若要就三姐姐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就要看三姨娘的本事了。”
晚间时分,佐佐送走了三夫人,整个晴兮院才算消停。
晴兮院中本来没有这么多下人,深虑在洛兮已是皇上即将晋封的皇妃,在洛府中理应多加伺候,戚叔禀了洛怀渊,亲自调拨了几个伶俐的丫鬟和小厮专门伺候晴兮院。
记下了戚叔的好意,洛兮也不推辞,让小柚子随意分配,自己倒也乐得自在。
寂桐院
寂桐院是生母一直居住的院子,因着独爱梧桐,院子里便是成群的梧桐树,到了冬日落过几场大雪之后,梧桐树上结满了冰凌,暖阳照耀散着光芒,倒也是一处景色,洛娆几年来一直住在这里,想必一定是极为思念母亲。
“姐姐近日身体可有好转?”
“近日倒不是那么容易嗜睡,用了你的药,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那就好。”
洛兮观察着洛娆的面色,比之从前好了许多,又为她切脉,毒素在体内大量聚集,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大姐姐时日无多,弄不清是何人下此狠手,多年的慢性毒药已经对洛娆的身体造成了伤害,洛兮眉头紧蹙。
与洛娆相处,无形之中总会有些依赖,许是血缘的关系,让洛兮放下了对姐姐防备。
“你叮嘱我的都记着了,送来的补品我也未曾动过。”
“姐姐信赖我,洛兮由衷感动该。”
“傻丫头,你我一母同胞,我不信你又该信谁?”
抚着洛兮的头,洛娆的眼睛酸涩,眼泪模糊了视线,多年沉积在心中的往事忆上心头,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托付,洛兮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刚才还好好的,姐姐说着说着怎么哭了?”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洛兮长大了懂事了。”
“是啊,姐姐放心吧,洛兮会照顾好你的。”
冬日的清晨天色还未放亮,龙玹腾已经一身龙袍正襟危坐大殿之上,群臣俯首,目光却是看向殿中一身着玄色锦袍带着银狐面具的男人。
昨日刚下圣旨,花惜落鉴策有功,封一品伯爵,满朝威武皆是惊诧。
今日如约上朝,文武百官看向花惜落的眼神中各怀鬼胎,有赞其才华的,亦有嗤之以鼻的。
“赈灾已见成效,花爱卿功不可没。”
龙玹腾眯着眸子俯瞰众人,独独那一袭玄服最赏心悦目,看着花惜落行事不拘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臣不敢当。”
“诸位爱卿今日有事起奏,无事便退朝吧。”
“皇上,臣有奏。”
做好了抬屁股走人的准备,却有人适时说话,龙玹腾眉头微蹙,又坐回了位子,凝视着下面的老人,两朝元老姜大人,太后的一母同胞哥哥,在朝中颇有威力。
“爱卿何事?”
“花大人本为平民,一无战功二无家世便受此封,臣觉不妥。”
“有何不妥,爱卿没能为朕分忧,若非花爱卿献策,北方旱灾何以解决?”
“花大人献策是该封赏,只是这爵位封赏实在太重,有违祖制。”
“姜大人,本官献出了自己的智慧解救了万千百姓,难道不该受赏吗?”
花惜落难得悠然,撇撇嘴,心里嘀咕着,这老头胡子都白了将还搅得朝堂一片浑水,为老不尊。
“你的计策固然好,但若要搬弄到朝堂上来糊弄玄虚还嫩的很。”
“依您老的意思,我的计策无非就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可是大人为何就想不到如此小计策呢?”
“你...”
“我承认我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比起姜大人的足智多谋我简直堪称蝼蚁。”
“有些自知之明就好。”
“早听闻姜太傅学富五车,堪称文学泰斗,我这里有一个困倒多年的问题想请教太傅大人,若大人能答得出,晚辈二话不说辞官回乡再不踏入京城,如何?”
“这...”
“花爱卿如此自信,可要小瞧了朕的太傅。”
龙玹腾如利箭般目光盯着花惜落,似是警告,莫要玩火,我们可是有约在先的。
“臣是靠着脑袋里的智慧吃饭,还请皇上信臣。”
“大言不惭,你且把问题说来听听,本官定能答出。”
“太傅大人是答应了,若答不出,本官可还是要留在这里的。”
“凡是必有定理,你且出题吧。”
“大人听好,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你说的什么?”
姜太傅一脸茫然,借着苍老的嗓音又问了一遍,生怕自己听错了问题。
“我的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自然是...”
“大人还是仔细斟酌一番在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