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门口的“太女殿下”身子一斜撞在门扇上,险些撞晕过去。
难怪京城中那么多家朝廷命官想将女儿嫁给这位萧太傅,太傅大人一直都不肯娶亲,太傅大人喜欢的竟然是男人?
萧十一郎更是被南轻眉的胡闹骇得浑身冒汗,听那位“太女殿下”哇得一声大叫跑远,不由恨声道:“少主想害死属下么?”
“我害死你总比你自己毒死自己要好,哈哈哈哈!不就是我抱了你亲了你么,多大点事,还用把你怕成那样,不要说此地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就算是在京城在皇宫,本殿下想要如何那便如何!”
眉儿原本感动萧十一郎对自己的忠心及痴情,想着法儿逗这家伙开心,不想竟被那个“太女殿下”给撞破,见萧十一郎一副天塌下来吓得要死得样子,不由大感无味。
瞧见萧十一郎挣扎着起身,竟是不知何时冲开了穴道,知道再玩下去这位萧太傅只怕真要自杀了,不由慢腾腾地自床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银色袍子淡声道:“我吩咐人给你熬了粥,一会粥来了记得趁热喝了。”
说完话,径直起身离去。
萧十一郎心知眉儿是在为自己的表现懦弱而不开心,却到底鼓不起勇气喊住那远去的身影。
眉儿心中气闷,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气得什么。只一味低着头急走,一路越过数个月亮门,不知不觉竟走到驿馆设在西厢的书房。
神使鬼差走进去,习惯性往书架子上瞧。绝峰上的七年,让她习惯了有事没事找本书来看。此时懒得与人说话,便随手自书架上看也不看扯了本书下来,待到拿到手中,斜坐到座椅上打开来看,竟然是一本杭州地方志。
地方志,是一个地区的综合性资料书,它要求对该地区的全部已有事业、客观条件、社会状况等作如实记载。简而言之,地方志者,地方之全史也。它属于史学范畴,但不是国史、正史,而是地方史;由于它记载面十分广博,故推而论之,地方志亦可称地方的百科全书。
眉儿随手翻阅,恰恰看到苏园以及上官一族的记载,没想到这上官一族竟然与前朝皇室素有姻亲,其如今掌管着整个家族权力的长房老太君,竟然是前朝大长公主。
前朝灭亡后,虽当今皇帝念及故旧,并未动江南上官家族一根毫毛,可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官一族在江南不再受官府保护,家世也日渐衰败起来,加上本朝开国之初闹出贞节牌坊的闹剧,更是成为江南新贵茶余饭后拿来耻笑的话料。
关于贞节牌坊,眉儿倒有些印象,好像前世看过一本什么《牌坊下的女人》以及《烟锁重楼》,知道那所谓的贞节牌坊对女人的伤害是惨无人道。
为了一块石头牌坊,为了所谓家族的荣誉,某些名门望族竟逼迫那些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一辈子不得改嫁,甚至逼迫他们自杀,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那块空有外表的贞节牌坊,一旦这名女子妥协了,那么他将走进一段凄苦的生活,她要为自己的丈夫守寡,穿素衣,吃素食,不得出门,这比关禁闭还要凄凉。
上官族上出的这场闹剧的主角竟是长房长媳,丈夫病死的那年不过才二十余岁,便被那位长房老太君向朝廷奏请了贞节牌坊,只可惜那牌坊还未立起来,就逢上了改朝换代,守节的寡妇因为牌坊不作数,便也不肯再守寡,竟闹腾着要嫁给了自己的小叔子。
这叔嫂私通以当地习俗本来应该处以浸猪笼的极刑,但又传这位恋上嫂子的小叔子,乃是上官家的三少爷,是那位前朝大长公主唯一的嫡亲儿子,所以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
眉儿正哗啦啦看着起劲,心中对这位勇敢的寡妇心生佩服之时,忽然察觉眼前竟多了个身穿紫袍的人。抬头见是雷破不由哼了一声,扭身避开那人的影子,借着窗外阳光继续看书。
“什么书这么好看?竟让世子殿下连饭也可以不吃。”雷破负手而立,面对斜歪在椅子上的眉儿拧了拧浓眉,口中语气隐约带出些许不屑。
他已从那位太女殿下口中得知眉儿在太傅房中的不堪事,虽不太信,却也知道太傅与这位所谓的相王世子殿下关系非同寻常,想到日间见那双小手怀疑眉儿是女子的事,此时不由断然否定,试问这世间哪有女子如此之不要脸?
眉儿听他口气不好,鼻子中不由冷冷哼了一声:“雷大人不忙着赈灾,倒忙着管起本世子的闲事来了。怎么,本世子看什么书还要经过大人审批不成?”
“这个,下官自然管不到世子身上,只是世子既然以特使的身份来到杭州,不帮下官的忙倒也罢了,只求世子行事以身份为重,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雷破见这小子阴阳怪气,比起当年还要难缠,不由亦不客气起来。
“我呸!看笑话?想看本世子笑话的人只怕还没下生呢。雷大人可别让人给看了笑话去就成。”
眉儿亦看得乏了,将那书随手往桌子上一丢,起身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小胳膊小腿,大模大样地吩咐道:“咦,别说,这回真有些饿了,快吩咐人给本世子备膳!”
“下官看世子殿下不如留着肚子往苏园赴宴去的时候再吃,喏,这是杭州知府送来的请帖,说是特使大人早就答应晚上前去赴宴。”雷破随手毫不客气地将一封烫金的大红请帖扔在桌子上,目子炯炯,似乎对眉儿答应赴宴非常不满。
“是啊,他说晚上请本世子看戏去,本世子身为特使就当时时奉行与民同乐之宗旨,自然是不能推辞地。”
眉儿见雷破黑着长脸,懒得跟他叨叨,刚要迈步走出书房,不妨身后那位“少年包青天”厉声道:“世子殿下要与民同乐,本钦差管不了,但世子殿下当街收受官吏贿赂,本官就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