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千岁请!”
“高王爷请!”
“各位大人请!”
相王与高放等人互相谦让着,抱了眉儿跟随皇帝陛下走进涟漪殿。
斜风细雨,满目苍葱,眼前是最疼爱的眉儿,上位是最尊敬的皇姐,相王不由诗兴大发,拍了拍眉儿的小脑袋道:
“眉儿,今日若以雨为题作诗,你这宝贝鸟儿可懂?”
“这有什么,雪梨,相王叔叔要我们以雨为题,记住是雨!雨!”
眉儿叮嘱的话刚刚说完,就见那只正在自己餐盘中啄食酒米的白羽鹦哥,立刻机灵地抬起头来,张开嘴巴刮刮就叫:“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众人闻听,齐是一呆。
先前那首可说是在太女殿下的提示之下,这鹦哥学舌,如今看来,这鸟倒是真有几分不寻常的灵性。
“好!好个好雨知时节!如今春耕刚过,庄禾萌芽,想我大楚风调雨顺,今年定是一个丰收之年。”皇帝陛下顿时龙心大悦,率先击掌叫好。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错,不错!”相王细细品味,不由钦佩的连连点头。
原想所谓的雪梨诗,定是宫中人无聊时教给那只鹦哥说的,没想到这白羽鹦哥口中吐出来的诗句竟然闻所未闻,难道自己最近几年勤于朝政,疏于文字游戏,有些孤陋寡闻了?
这样简洁而意境优美的词句,决不是宫闱脂粉所作。
“臣也有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张幼堂唯恐被他人占了先机,不由紧跟着那白羽鹦哥念出自己所作。
这个张幼堂,真是个书呆子,难道不懂得为臣之道?竟敢抢在皇帝陛下与相王之前臭显摆。
柳司徒等人鄙夷地斜了一眼出风头的张幼堂。
“嗯,不错,不错,草色遥看近却无,真是恰当又形象,张院长果然博学多才!”皇帝陛下一点头,众人急忙跟着附和,连连称好。
张幼堂面上刚刚露出得意之色,却见那只雪羽鹦哥噌得一声跳到张大人面前的几案上,用黑豆子般的小眼睛紧紧盯着这个敢跟鸟争宠较劲的人,愤怒地连声叫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渭城朝雨亦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
只听刮刮一阵乱叫,虽然有些杂乱无章,却句句都含雨字,句句都是精华。
刚刚在圣上面前露了一点小脸的张幼堂,顿时感到脑门子上一群乌鸦飞过。
“臭雪梨!瞎嚷嚷些什么?”见四下里众人如见了鬼般瞪着那只炸了毛的鹦哥,南轻眉不知何时迈动着小胖腿来到几案前,一把掌将那发疯抽筋中的某鸟给拍落在地。
丫的,真是只鸟!一点都沉不住气!原本想着要相王好看,这死鸟竟然眨眼间将家底都给抖落出来了,下面还比个屁比。
轻眉的恼怒,一下子落在高放眼内,这个在西洋游历六年有余的海龟派,用一种若有所思地眼神重新打量起这位大楚太女殿下。
难道这鸟口中呱呱乱叫出的诗句,这女娃儿竟然都是知道的?不然,何来的恼羞成怒?
“疯了!疯了!”
无故被主人扫落在地,白羽鹦哥一个翻身自地上跃起,扑打着翅猛然往殿外飞去,飞了半截,似乎知道外面下雨,不由委屈地一边在大殿上空兜圈子,一边谴责太女殿下。
“死妖鸟,明明是你发疯,你还敢骂我?”五岁的娃儿怒瞪着一双琉璃眼目,竟挽着袖子,抽了宫女用来挑窗帘的竹棍,满殿撵着雪梨四处追打起来。
“好了好了,眉儿,不要打它了,这鸟儿能记住这么多已经相当不易,也算是天地造化出的灵物儿了。以后不许再虐待它,该当好好珍惜才对。眉儿过来,告诉朕,平素是谁教给雪梨念这么多诗的?”南歌最先从那妖鸟造成的小地震中清醒过来,一把拉住欲从身边跑过去的宝贝女儿。
谁?当然是……
那个,不能说,说不得。
若说这些诗是自己没事硬逼着那只妖鸟饶舌玩,在座的几位只怕会再给震晕过去。
就算是早慧,也不至于早慧成这样。想不被当成天山童姥转世,那就得找个替罪羊。
南轻眉眼珠儿骨碌碌转了几转,脸上忽然扯出孩童般灿烂的笑容,扑到娘亲怀里,用虽然故意压低,可明明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嚷嚷道:“是十一郎。”
“哦,是他?十一郎还有这等才学?”
这真象不但让皇帝陛下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连相王也不禁吃惊不已。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当年萧十一郎即然能被萧恨水派来大楚京城,虽弱冠而武功位居八品却也说得过去,可这满腹华章却是闻所未闻,难道竟是个文武兼修的奇才异士?
萧恨水的手下,果然不容小瞧。
“让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仅仅只当眉儿的贴身侍卫是不是有些委屈他了?”皇帝陛下若有所思地对相王道。
佛偈: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南轻眉无意间编造的一句话,却是害惨了萧十一郎。
为防止皇帝陛下考察人才时露馅,可怜的萧十一郎背上鞭伤未愈,养伤在床,就被某太女揪着耳朵勒令背诵诗词歌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十一郎!不许走神,跟我念!”教只鸟也没这么费劲过,大半天竟然连这首《关雎》都背不下来,这萧十一郎典型是个有胸无脑的莽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萧十一郎无可奈何声若蚊蝇地哼唧道。
“下面的继续背出来!”南轻眉瞧着萧十一郎的脸红脖子粗的笨样,气得小眼睛都要鼓出来了,若不是因为这笨蛋还是个伤员,简直就想蹦到这厮的背上踩他个永世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