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冲入殿内时,白悠已经将手里的毒酒喝了个干净。
她回头,对李文翰笑了笑。
然后动了动口,发出一声细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哥。”
李文翰呆呆看了她一会,袖子中的拳紧攥着,一时间,愤慨之意涌遍全身。
然而,他咬了咬牙,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转过目光,看向满脸愠色的圣上。
圣上横眉冷目,声音显然粗粝了些,
“朕可准允你进来了!”
李文翰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周身散发出的鄙夷和愤慨压了下去。
而后,毕恭毕敬地下跪、行礼,
“圣上,臣还有景王留下的话,未说给圣上听。”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悠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倒向一边——即使知道她会重生,会重新醒来,但心中依然如同刀割。
然而,他心中还有一事,不允许自己再迟疑。
于是,不等圣上发问,就主动说了出来,
“景王曾嘱咐微臣,要臣立誓、替王爷保护王妃。”
“看来,臣晚了一步。”
圣上看着他,神情微微一滞,而后又恢复平日里的冷肃,
“她不是王妃了,御史。”
李文翰愕然,而后终于注意到了一边内侍手中捧着的休书。
他离得远,看不清休书上的字,但几乎是瞬时猜到了上面的内容,心中的愤慨染上几分悲凉。
圣上继续说话,
“所以,御史,你没有食言。”
“既然御史说完了,那便回去罢。”
李文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悠,没有站起,目光转为坚定,
“圣上,臣恳请为罪臣之女收尸。”
因着圣上的话,他没有再用“王妃”两个字。
不过,他反倒更觉欣慰——“罪臣之女”这个称呼,和滔天的皇权赋予的傀儡一般的称呼相比,要干净许多。
圣上显然有些不悦,
“御史,这些事,朕自会找宫中内侍安排,无需御史操心。”
“臣有负景王所托,不能护得罪臣之女周全。只此一事,臣恳请圣上准允。”
不等圣上出言拒绝,李文翰伏地,声音又大了一些,
“臣,恳请圣上准允!”
圣上阴沉着脸,看了跪伏在地的人许久,不发一言。
这样一个御史,是他亲手扶植、培养起来的臣子,相比于丞相和太尉,立场要更为正直和清白。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一定要为了一个已死的罪臣之女,公然与他对着干。
大约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于是,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御史,终究还是打算松口了。
然而,御史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悠,脸色渐渐变得惊慌而诧异。
他顺着御史的目光看过去,忽然发现倒在地上的人,裙下渐渐漫出鲜血...向四周扩散。
怎么会。
他是知道千鸩毒的毒性的。
此毒致人痉挛、昏迷,一个时辰后才会失去意识而死...死者并不会有流血之状,更不会...从身下流出。
一个念头划过脑中,让圣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声音仓促而又带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慌张,
“快!把王妃扶起来...叫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