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没有车辆的喧嚣,没有行人的吵闹,除了微风轻抚枝叶摆动的声音,整片天地都沉浸在难得的宁静当中。
“桄榔…”
一连串刺耳的声响陡然传出,很不和谐的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
在路灯的照耀下,一个空荡的酒瓶缓缓的滚动在马路上。
酒瓶移动轨迹的反方向,一座路灯的底部,果然正依偎着一个似梦似醒的颓废身影。
宿夜不归,醉酒街头,一切都表明了这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子的身上带着说不尽的故事。
寂静的街,有伤心人,也有酒,缺了一个能听故事的人。
“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休息?”
一声问候突兀的响起。
刘宇茫然的偏了下头,勉强将沉重的眼皮撑开一丝缝隙,瞥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静立在旁边。
“嗯…”
刘宇想要回应一句,但酗酒过度头昏脑胀,喉咙也是难受的很,只能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鼻音。
“看你这样子,一定是遇到了烦心事…但你还年轻,振作起来,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低沉的话语声再次响起,对方似乎颇有些热心肠,
刘宇头疼的厉害,但意识仍然存在。
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刘宇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轻声开口:“谢谢关心,我没事。”
深更半夜的,一个陌生人有意的接近状态混乱的自己,是真的好心关心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就算刘宇起了戒心,但对方目前态度友好,刘宇也不好表现的过于警觉。礼貌的表示一下感谢,对方如果只是正常路过,理应就此离去。
“呵呵,小伙子看样子有心事,不妨说一说,”
很可惜,这路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这让刘宇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担心。
“你到底想干嘛,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兜里没钱…我手机用了好久了,安卓机,卖不了几个钱…会不会是割肾的?妈呀,我现在这模样会不会被当做流浪汉,听说那些割肾的最喜欢搞流浪汉啦!”
刘宇想着想着,本来昏涨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大半,本来半眯的双眼也瞪得溜圆,满是戒备的紧盯住眼前的人影。
不过,刘宇的心很快就放了下来,因为当他看清了自己身前的人的面貌。
一个一脸白胡茬的老大爷,满面慈祥和蔼。这样的人虽然也不能完全判断为无害,但即便对方有歹意,自己也不会毫无反抗能力。
这顷刻间的心里反应倒是让刘宇对这个热心的老大爷产生了些许的愧疚。见对方洒脱的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一副愿意倾听自己心声的模样。刘宇便也不再扭捏,索性便将自己的烦心事都倾诉出来,也好抒发一下郁结的心绪。
就在这昏黄的路灯下,刘宇彻底敞开心扉,借着酒意,狠狠的把自己多年以来遭受的冷遇和委屈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刘宇的故事说不上新鲜,随便找个工作不顺前途迷茫的年轻人,两人遭遇的相似度恐怕都有八成以上。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现实是有多么残酷,梦想也就只能是梦想,平凡的人也就只能期望在梦里能够将它实现了吧…”
说完这句话,刘宇的像是突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身体软软的重新靠在了路灯柱子上。
“年轻人,道理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不要轻易的给人生下定义,更不要去怀疑人生。这世界成功的路或许有许多条,但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乐观和坚持。这世界失败的路可能也有许多条,这其中必不可缺的就是悲观和放弃。年轻人,路还很长…”
也许,每一个经历过无数坎坷挫折的长者都有做心理医生的潜力,不得不说,老大爷一番话确实正能量满满…
但是,被鸡汤文洗礼了无数次的刘宇早就免疫了这种心灵净化。
一句话,道理我都懂,然后呢?
老大爷一番经验之谈,换来的确实刘宇的昏昏欲睡…
“……”老大爷表示无奈,这孩子没救了,埋了算了!
“……”刘宇也很无奈,您老人家这几句大道理一讲,让我怎么接话?这不把天聊死了么…
“好啦,大半夜的,害得您在这陪我吹了半天凉风,我这酒醒的差不多了,大爷您也赶快回家休息吧。”
这会刘宇的酒也确实醒的差不多了,就此分开也正好能化解尴尬。
“小伙子,听我一句,珍惜眼前,切勿迷失本心…”
刘宇已经站起身来,老大爷却没有起身,刘宇刚想上前搀扶一下,却又听到了这么一句…
刘宇弯腰摆出了搀扶的姿势,可是老大爷却像是没有看到,仍旧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着刘宇。
刘宇被这锐利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尴尬的直起了身子,朝老大爷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刘宇才走出几步远,便听到老大爷一声轻叹:“哎…孺子不可教也…”
话音刚落,刘宇的脑后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刘宇顿时失去了意识。
“亲娘啊,我滴肾没啦!”
等刘宇恢复清醒,第一时间便感觉到自己肚子的右下方传来一阵疼痛。结合自己昏迷之前受到的袭击,刘宇瞬间便得出了自己被挖了肾的结果。这打击对一个快要奔三还是处男的大龄青年实在是过于可怕,导致刘宇这声呼喊甚是凄厉。
“说什么胡话呢!做噩梦了?”
一句令刘宇颇为熟悉的话语声突然传到耳边,顿时令刘宇陷入了懵逼状态,
“妈?”
刘宇试着呼唤了一声。
“干啥!”
没错了,看这精炼的语言,看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看这霸气外漏的气势,不是自己亲妈还是谁?
可是问题来了,自己老妈在老家农村,啥时候来的省城?哦…肯定是医院或者公安局的人联系的自己家人…
那也不对呀,我这刚丢了个肾,这么大的事,老妈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样子?剧本拿错了吧?老妈虽然平时比较严厉,但绝对是很疼爱自己的。
“妈,警察怎么说?能抓到人不?”
想不明白,刘宇也不敢问,只能打听一下消息了。
“睡糊涂啦?哪来的警察?抓谁?”伴随着一阵质问,刘宇的老妈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走到了刘宇身边。不过那严肃的表情仔细观察,还是能查看出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画面可以算的上和谐,但是刘宇此时却仿佛见了鬼一般!
是自己亲妈没错,这动作,这神态,这关切的眼神都做不了假,可是我的老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年轻了?
老妈可是一个地地道道勤俭节约的农村妇女,年过五十便操劳了半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是清晰可见。每次刘宇回到老家见到母亲那沧桑的面容都会心酸许久,可眼前!
这不科学啊,头发黑了倒是可以理解,之前老妈也总是买染发剂用来遮挡白发,只不过那些便宜货除了把头皮染黑了以外并没有什么效果,这次可能舍得钱买了高级货?
那皱纹怎么解释?难道老妈知道了有一种名叫玻尿酸的东西?
其实,一个大胆的想法早就出现在了刘宇的心中,只不过那太荒唐了,刘宇不敢相信。
“妈,我爸呢?”
刘宇强作镇定的开口询问,但仔细感受自己的声音后更让刘宇内心巨颤。
“你今天怎么了?还没睡醒啊?你爸在县里干活呗!”
老妈的一句话几乎彻底确定了刘宇目前的情况。
强忍内心的激动,刘宇装作有些迷糊的模样说道:“啊,头有点晕,我再睡一会。”
“眯一会就行了,都10点多了,一会起来吃饭。”
刘宇的老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儿子这几天卧病在床,睡得有点多,脑子可能不太清醒。
“我靠靠靠靠靠!劳资竟然重生了!这特么不是在做梦吧?”
“掐一下大腿试试!嘶~真不是在做梦!”
“爽!爽翻天了!我果然是天选之人,命中注定不会平凡一生呀,哈哈哈哈哈哈!”
可给刘宇兴奋坏了。
重生这种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会体会到那令人窒息的酸爽的。那种终于得到命运的肯定,证明了自己不凡之处的自豪。那种掌握了命运,带着不属于当前时代的记忆的开挂感觉用一个爽字来形容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老妈离开了房间,应该是去厨房准备午餐去了,房间里只有刘宇一个人,倒是不需要装睡了。
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又认真的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直到肚子右下方那隐隐的疼痛传来,刘宇终于确定了当前的时间。
十四年前!二零零五年八月份,自己小学毕业的暑假!
正是这一年夏天,刘宇被确定患上了慢性阑尾炎这个令人蛋疼的病!
这个可谓小之又小的病症在前世可是陪伴了自己十四年!
没错,直到刘宇重生回来之前,这个病还是没有根治。
这小病其实就是一刀的事,然而却因种种原因一拖再拖始终没有被刘宇和他的父母重视。
犯病了一般就是吃点消炎药,几天就好了,严重了挂个吊瓶…
不过这会,感受到阑尾处传来的疼痛,刘宇却咧开嘴笑出声来。
“还好,肾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