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州,江下城,北城门。
城门这会儿早就关闭了,两名执戟城卫也正背靠城墙,安然酣睡着。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立刻使两人从睡梦中惊醒。
其中个子较矮些的城卫怒气升腾,叫骂道:“你他娘的!不知道夜里城中禁马么?!”
待他话音刚落地时,田青阁正好策马赶至了城门口前,端坐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开口说道:“开门,我要出城。”
矮个子城卫虽然仰着头,但仍处于半迷糊状态,睡眼朦胧地根本没看清田青阁的脸,便继续破口骂道:“城禁你不懂?这时候想出城?疯……”
“你别吵吵!”可他话未骂完,旁边的瘦高个儿城卫就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然后低声冲他说道:“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矮个子城卫闻言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看去,这才认出了田青阁来,惊愕道:“是是,是你,蛟龙令?!”
田青阁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还想再看一遍嘛?我有要事出城,快开门。”
“这不……”矮个子城卫本想说“这不合规矩”,不过又看了同伴一直给他使的眼色,于是只能换言回道:“好的,大人,这就给您开!”
瘦高个儿见他总算开了窍,也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跟他一道将城门给打了开。
田青阁二话不说,轻踢马腹,扯着缰绳驱动胯下马儿,穿过城门往城外去了。
矮个子城卫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跟同伴纳闷道:“他不是晚上关门前才来的嘛,这才多大一会儿啊,怎么就走了?”
“你管他呢,反正不干咱们的事。”瘦高个儿城卫一边抻着懒腰,一边慵懒地回道。
“但愿城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才好。”矮个子城卫唠叨了一句,不得不说,比其瘦高个儿来,他还是能勉强算个称职的城卫。
“放心吧,能有什么事。”瘦高个儿又打了个哈欠。“快把门关上,接着睡吧,这还没出子时呢。”
矮个子点了点头。
可就在城门差一点完全闭合之时,两人皆是感到身后忽有异动。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回头,后颈处便每人受了一记重击,随即毫无抵抗地栽倒在了地上。
“磐石剑”徐一熔轻松将二人击倒后,不做任何停顿,自城门缝隙闪身而出,然后朝东掠向了通往香禾县的路。
……
香禾县,鬼瞳河岸。
疯邪子回味着降魔所说的“是不是岸,要回过头才知道”,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亡妻曾醉心佛法,生前也劝过晚辈很多次,只是晚辈始终执迷不悟……降魔大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晚辈余生都愿随您修行。”
降魔双手合十执佛礼,只唱念了一句“阿弥托佛”。
疯邪子心知他这是同意的意思,又说道:“晚辈的伤势恐怕要在此休养几日才可动身,且明后两日会有一位年轻的朋友来寻晚辈,晚辈刚好可向其交代些身外之事,以断俗根。”
降魔淡然回道:“施主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就好。”
……
江下城北城门出来向东去,没走几里地,便是一大片樟树林,名为“乌子林”。
乌子林是从江下城最快到香禾县的必经之地,田青阁此时御马穿行其中,因为高木蔽月,林子里没什么光亮,因此他也放慢了马儿的速度,好在有条往东的主路不是很曲折狭窄,不至于让他迷了方向。
林子里很静,偶尔会有几声远处响起的猴子叫,这里由于常年都是人来人往,早就没了野兽出没,不过即便是真有野兽,田青阁也不会有丝毫畏怕。
“她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不骑马的话应该就快要追上。”田青阁暗自思忖着。“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会去香禾县,唉。”
想到这儿,田青阁不禁摇了摇头,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那雪衫少女如此的念念不忘,也许是他跟着师父两个人在遮江岭呆了太久,或者是他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又或是两者皆有之。
“嗖嗖嗖!”
就在田青阁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忽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三道利器破空的声音。
田青阁神色立变,他没预料到会有人在背后追击,更重要的是他竟对此没有半分的察觉,这就说明追击者要么是个极善于隐匿行踪的人,要么就是个顶尖的高手。
匆忙间田青阁来不及去思考来者何人又所谓何事,当务之急是要先避开暗器的偷袭。
所幸“听声辩位”也是这两年来他跟随老师一直磨炼的技能之一,当下判断出暗器应是三把飞刀,且发射的时机仅有分毫之差。而位置分别取的是马的屁股,他的背脊正中,以及他的后脑。一击可让马失控狂乱,其余两击都是直接要他性命的地方,看来追击者的意图十分明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眨眼间,三只飞刀已飞袭至极近处。
田青阁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丢卒保车,当即松开缰绳,双脚使力一蹬,整个人从马背上腾跃而起。
“噗呲!”
“咚!”
“咚!”
一只飞刀钻进了马屁里,两外两只落了空,钉在了路旁的树干上。
可怜的马儿,不仅要熬夜赶路,还得承受刺“股”的疼痛,当即痛苦万分地嘶鸣一声,马蹄猛踏,发了疯似的冲进了树林之中。
而刚刚避开了两只飞刀的田青阁则不敢有一点怠慢,在空中换了口气,连做两个翻身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而且刚好面朝着来时的方向。
“果然是有两下子,难怪可以一击就打昏尊儿。”徐一熔负着双手从暗影里缓步走出,笑里藏刀地说道。
“尊儿?”田青阁借着从林叶间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徐一熔的容貌和装扮后,立即恍然大悟,扬起嘴角讥讽道:“原来是你啊,怎么,亲自来替儿子报仇么?”
徐一熔见他明知自己是谁,竟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甚至略显嘲讽的姿态,心下不由怒火丛生,神色也随即阴沉下来,冷声道:“看来你是没将我岩砂剑派放在眼里了,那徐某今天就教教你,年轻人不要太狂妄的道理。”
田青阁闻言继续笑道:“想替儿子雪耻就直说,何必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
徐一熔的脸色愈发阴冷,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气也从他的双眸之中迸发出来,直射向了田青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