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得极整齐的指甲深陷进手掌的软肉中,她脸上难得的出现了那样明显的怒意。
她怎会有这么个认贼作父的哥哥!
“小锦,你且冷静!”临莲见她当真是怒了,恐她冲动,劝言道,“若你直接去与陛下对峙,只怕非但不能令他收回成命,反而…反而暴露了我与你之间的…合作关系。”
他担忧的确是自己会失信于皇上,但究其根本,也只是想继续襄助于她,继续做景清涵身边的…间谍。
行军已到芝城,距离京城数十万八千里,她自然没有傻到会以为自己闹一场就能让景清涵回心转意下令撤军。
十万大军秘密出征,他竟能做到这般瞒天过海——
算盘打得噼啪响,不得不承认她当真小看自己这个哥哥了。
“倪殃,通知慕王将莫灵儿送入宫中。”景萧锦站起身,抽出怀中的方帕仔细擦拭双手,“别让她醒了,本公主不想听到她的鸭叫声。”
“是。”倪殃应声刚落,倏地闪出内院。
临莲见她这般模样,应是已有了计划。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说道:“皇上将计就计让你离京,恐怕还有下一步动作,你不若留在宫中,也许还能从旁掣肘,令他行事张不开手脚。”
“不。”她淡薄的粉唇微勾,“此行南梁我必须去。帝皇向来多疑,若是能教他对南梁帝起疑心,便能做到缓兵,於我而言,并不难。”
临莲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心中流露的却是对她自信的感慨——南梁帝与她之间,恐怕景清涵更相信南梁帝罢?
“小锦有何计划?”临莲问道。
她收起方帕,双手交叉胸前,低笑道:“若让他知道南梁帝根本无粮可售,你说他会不会气得想让军队转弯去攻南梁?”
十万大军出征至今,几乎耗光了国库内余下所有的粮食,结果却是一粒米都捞不回来…啧啧,下决策的那人得出多大的糗!
到时候他还不得好生求着她景萧锦亲自去南梁买粮填上这些空缺?
临莲满腹疑虑一噎——这般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果真只有她能想出来。
但,倒也能行,难的只是她该如何叫景清涵相信。
“临莲,你的地文学……”
她接着说着,却被‘嘭’的一声开门声惊住。
木门敞开,光线从门外照射进来,尚未踏入门槛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大多的光。
一瞬间,临莲清淡的脸上一贯的镇静再维持不住。
景萧锦并未察觉,她眯眯眼瞅着那身影,认不得那背着光的人的模样,但从那身色调极深的锦袍以及出挑的身高能得知——
是顾无己。
她秀眉微蹙:“你干嘛?这门惹你了?”
顾无己面无表情,他轻瞥一眼室内的临莲,便大步上前一下扯住她的手臂,不容抗拒地拽着她往外走去。
临莲怔坐在红木椅上,一时愣着不知所措。
屋外。
“顾无己,你又发什么神经?”她忿忿地嗤道,本就心情糟糕,他这又搞什么名堂?
今日已是第二次这般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谁给他胆识三番五次这般冒犯自己主子!
“倪冤,把他手给本公主卸了!”她被逼迫得脚步都紊乱,怒唤一声。
倪冤躲在树上浑身一颤——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只是将公主与左相两人的接触交代了一下罢了,比如说左相帮公主洗手,公主的手放在了左相脸上,两个人一直说话什么的。
果然,瞧着大主子那脸色变化的精彩,当时他就该意识到自己肯定说错什么了!
倪冤第一次感受到同时伺候两主子的艰辛,他又不能真下去将“顾小哥”的手给卸了…刚刚怎么不跟着倪殃溜出去呢?
瞧着那两人各自扭各自曲的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景萧锦注意到前头树上飞驰逃走的黑影,脸黑得都能榨出黑汁来。
景清涵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的隐卫是真的不靠谱!
都不知被扯着走到哪个院落了,她奋力止住脚步,猛地往他腿上一踹,手臂用尽吃奶的气力挣脱开他的禁锢,总算得了自由。
“你扯本公主扯上瘾了是不是?本公主好声好气待你给你长脸了?”此时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顾无己,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这话分明是狠狠的刺激到了某人。
顾无己注视着她的目光近乎能喷出焰火来,他又再伸手一把将她擒住,浑厚的大掌摁在她的肩上,力道之重,几近迫使她屈下身来!
“松,松开!”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心头不由得重重一颤。
一阵忽传而来的窒息与眩晕过后,当背上传来隐隐的痛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身前变得可怖的男人重重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嘶……”前几日从马蹬上栽下来的旧痛再添了一笔重墨,令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疼痛中她艰难地睁开眼眸,脸皮微微抽搐,死死瞪着顾无己。
这男人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一日三折,躲过了刺客和莫灵儿,最终竟栽在“自己人”的手上。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十五”顾无己已然被她气疯——他当然知道她痛,但他就是想让她尝尝这种被逼到无辙的滋味!
而她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那种任人鱼肉的感觉。
他只用了一只手摁住她的锁骨处,就能如同千钧重担一般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
狗屁书生!
她反手摸进袖中,抽出今日司卿容送予她的长簪弹簧刀。
没想到第一次用上,对付的会是他。
下一瞬,她袖手一挥,刀刃狠狠地铸入他的血肉中!
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的皮肉竟那般的硬朗,刀刃戳入他身体同时,另一端的簪尖也刺入了她手掌的软肉之中。
她疼得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然而更加让她想就地死去的是——
男人丝毫不顾身上的伤痛,忽尔俯身挑起她的下巴颏儿,直攫住她的两瓣粉唇,仿若索命一般噬咬她唇上娇嫩的薄皮,不经意一苛,便涌出了点滴鲜血,混杂在疯狂却又惊艳的密吻中。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惊得竟一时忘记了反抗。
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