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哼一声,正儿八经的反驳道:“本公主都说了,不靠脸吃饭,靠才华!安静有何用,不知道做人愈文静愈不受理睬吗?”
继而,她话锋一转:“你怎会识得点穴之术?”
顾无己浅笑道:“小人会的还有很多,公主猜都猜不到。”
景萧锦轻嗤了一声,埋汰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就是怕余不忍来了就没你位置了罢!”
“是啊,小人惶恐。”他顺应她的话说道。
总算顺了她的意,她嘿嘿一笑,神色跟翻书似的改变,安慰他说道:“其实不用怕的,本公主对人评价是客观的,虽然你没他好看,也没他那般精深的本事,但你还是比他聪明一些。”
“不过如果你觉得自卑的话,还有司卿容看重你啊!你可以选择跟了司卿容,顺带给本公主换坛行山酿来!”她奸逞地笑着。
“不要。”顾无己一口拒绝,脸色隐隐作黑,不太好看。
“那你好好表现,让本公主觉得你比行山酿值!”景萧锦也不再打趣他。
“好。”
两个人并肩走着,再有片刻就走回了鹊香楼,马厩的仆人将景萧锦的马牵了来,两人即刻就动身准备回宫。
上马时,景萧锦漫不经心的扯住缰绳,左脚踩上马蹬,本想着就轻易的坐在马背上了,全然没记得左腿的胫骨不久几个时辰前磕伤了。
以至于她毫无防备,使力踩上马蹬那一瞬,胫骨处一个刺痛,她突然整个人都稳不住了,直直往后仰翻倒!
整个过程不到几个瞬息,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马蹬虽不高,但若是悬空着就那样仰翻在地,脑壳八成都会被撞破!
缰绳这一救命稻草从她手中溜走时,她寻思自己活不过十八岁了。
然而令她更没料到的是,上马前一直她没有注意到的顾无己竟在千钧一发之时一手接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的脑袋生生和地面隔开了。
虽然身板还是狠狠扑倒了地面上,但那点疼痛对比她劫后余生,无比庆幸的心情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感窝里头的小心脏简直都要蹦出来了。
“顾无己……”她有些恍惚地囔囔着,胸腔处极其用力地起伏着,面上精巧的五官糅成了一团,整一个苦瓜脸。
顾无己也被吓得不轻,脸上的颜色同样不甚好看。
他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景萧锦两腿有些虚软,无力的靠着他的侧身。
“你敢再大意一点吗?”顾无己沉下气来,扶着她,一张脸杂糅着担忧及嗔怪。
“还不都怪你吗!要不是你我腿也不会撞到也不会痛!”她还满腔理直气壮。
“……”顾无己无语的低头看着她。
原先那瓶药酒就是给她的,不是因为她非要自己动手抢吗?
景萧锦弯身揉了揉胫骨处,痛意在脸上蔓出。
“嘶……”她倒吸着冷气,幽怨的眼神扫到顾无己脸上。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
她直起身,张望了一眼马儿,第一次觉得它的马背海拔如此之高!
“顾无己,你机会来了!”她回过头,又是一副威仪的模样,说道,“今日本公主不想骑马了,想骑人了!”
顾无己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颜色七彩斑斓。
“你背我回宫!”景萧锦命令似的说道。
已近亥时,即将要到宫禁时间了,街上人影散乱,只剩防隅官在街道上一遍一遍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风轻刮过,丝丝凉意溜进了衣袍里,景萧锦不知是痛的还是冷的,禁不住打了个颤栗。
见她仍倨傲地抬着头,顾无己无奈笑笑,同意的点了点头,将深色的鹤纹锦外袍脱下,披在了她身上,宽大的衣袍将她拢得密不透风。
景萧锦对他这一举措颇为满意。
“你转过去,蹲下!”景萧锦指令他。
顾无己心情突然有些别扭,但还是背过景萧锦微微屈身。
“……”景萧锦看着面前的大个子,极其无语,“你不知道你个头很高吗?”
顾无己一顿,回过头瞟了她一眼。
“你蹲下!”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顾无己听话的整个人蹲了下来,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尴尬的意味。
景萧锦也懒得想太多,直接就扒拉在他背上,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
“走,打道回宫!”趴稳扶好,她笑嘻嘻地一声令下。
顾无己深呼口气,两手撑住她的双腿,轻而易举的站了起身,抬步往皇宫方向走着。
宽袍像薄衾一般盖在她的身上,将她半个脑袋都挡着了。
景萧锦抬眼,从他颈后往前方一看,在他这般高的视角看周围的一切,感觉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仿佛任何东西都在自己的脚下。
竟有点睥睨众生的感觉。
她不安分的打量着四周,身子随着脑袋左顾右盼,突然注意到了顾无己的耳朵。
“顾无己,你耳朵怎这样红?”她好似发现了新大陆,继而奸逞的笑问道,“你不是在害羞吧?第一次背女孩子?”
“嗯。”顾无己低应一声。
言语间,景萧锦眼见他耳朵更红了。
景萧锦邪笑着,想了想,语重心长的又说道:“日后你娶娘子可别把本公主供出去,女人的嫉妒心可强了!你怎样都得骗她,必须得告诉她,她是你第一个背的女人!”
“嗯。”顾无己神色款款的暗淡下来。
“明日宫中设宴,整个京城达官显贵的待嫁女子都会来,你仔细瞧瞧有没有看正眼的!”景萧锦还继续滔滔不绝的扯着,“本公主替你指婚!”
“小人想寻个比公主还美的。”顾无己跟她一起瞎扯着。
景萧锦哼笑一声,嘲笑道:“那你想想就好了,想臭你的心都找不到!”
顾无己不再接话了,稳妥妥的背着她的走在街上,景萧锦也缩起了脑袋,好看的脸蛋安分的靠在他的背上。
这时一个防隅官见了他们,迎面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怎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防隅官年过四十,走近顾无己时才发现他的背上还有个娇小的身影,随即一脸慈祥和蔼地说道,“娘子是睡着了吗?”
还没等顾无己回话,他将手中的粗纸罩灯笼递给了顾无己,又说道:“天色黑了,现在京城火烛管的严,路上都不能点灯,你竟不拿个灯笼,仔细摔到娘子了!我还有多的,你且拿着吧!”
顾无己有些犯愣,但还是接下了他的灯笼,点点头回道:“大伯,谢谢您!”
善良的防隅官冲他一笑,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景萧锦暗暗使劲捏了捏顾无己手臂上的肉,呢喃道:“谁是你娘子?”
“大伯误会了罢。”顾无己心情挺不错。
突然他的肚子哀嚎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