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个老头找到我。
我还在院子里的树下打着盹儿,就听到扑通一声,一个老头从树而降,打落了我不少树叶。他掉落之时还四下望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便眯着眼假装继续打盹儿。他见没人发现他掉落,便还摆出个侠士从天而降的姿势,然后咳了两声,想要喊我看看他有多厉害一般。
若是以前,我定是对这些稀罕事惊奇地不得了。而如今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早就对这事置若罔闻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小偷,阿九就在旁边做菜,若是敢对我动手,我便喊阿九出来用无影刀斩上你几刀。
我抬了抬眼,气定神闲地问着:“你来这里作甚?”
他大惊失色:“你认识我?”
我言并不认识,只是想快刀斩乱麻而已,他神情略微有点沮丧。
他哼上一哼:“你是否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个杀人如麻的高手叫吴老三?”
我表示吴老三很像巷口卖煎饼的名字。
他气到跳脚,还差点说成了自己就是卖煎饼的。
这老头长得矮矮胖胖,鼻头还通红。我心目中的杀手是高鼻长脸,一双炯炯的眼睛和高挑不乏肌肉的身材,这老头自是大相径庭,倒是有些像说书的样子。我见他刚刚从树上身轻如燕地掉下来,就觉得他并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高手。
“那好,吴老三,你今日大驾光临为了何事?”
他对于“大驾光临”四个字很是满意,摸着胡子摇着头就不说。我猜测他是想要卖些关子让我着急。
我这人天生反骨,我偏不,我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同他对峙了一会儿后,他忍不住了,原地不住地跳脚。
小鱼儿这时过来,一见那老头,连忙问我:“小姐,这小老头是谁呀?”我促狭道:“他姓吴,名曰老三,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小鱼儿眼神怀疑地看着:“小姐,这人该不会是什么杀手被派来暗杀你的吧!”
老头很是高兴,连忙直夸小鱼儿有眼力见,认出他这个武林高手的身份。
小鱼儿转头就小声在耳边同我说:“小姐,我觉得他像个卖煎饼的。”我点点头,表示她的眼光十分独到。
小鱼儿这个小声地动作有些多此一举了,小院子里任何活物都能听到她说话。
这老头被我主仆二人气得上蹿下跳,最终还是妥协告诉我他要来找一个姓谢的小姐。
我道我便是。
他怀疑地看了我好久,问我这附近是否有其他姓谢的小姐。
我不禁纳闷他为何这样问。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听我徒儿说这谢小姐很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但我今儿见着的好像有些不太对。”说罢,得意洋洋准备转过身子就走的。
这臭老头,还真是有两下子。
我连忙拉住赔笑他:“那这说得就是我。”
小鱼儿见我同他在这里虚与委蛇的样子,气恼地大喊:“你们有什么话直说!”
这老头咳了两声便正经同我说话。他说他是傅易尘的师傅,此番前来是为了给我带些东西,同时教我些防身之术。
原来这人就是傅易尘口中的老头。
我的注意力并不在什么防身之术上,而是他给我带了些什么东西,我这人功利心重的很。他从怀中掏出封信来,我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奇珍异宝让我把玩。
我飞快地展开信:
“展信佳,见字如晤。
不知你和小鱼儿近日可好,我还想收到些你的回信,但我忽地想起自己并不好给你位置,真是犯了傻。不如你现在也日日写信给我,到时候我回来一起看了,就如同看戏本一样过瘾。我让师傅帮我递信于你,顺便也想让师傅教授你些防身之术。万一我不在的时日你又被奸人所害,还能保自己个周全。师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很小就被师傅捡来,一口粮一口水养大。师傅从未向我索取些什么,他是个善良之人,雪儿你也是。所以你二人我猜测易碰撞出火花,你切勿同他斤斤计较。我最近也有些忙,希望赶紧忙完回这谢府同你斗嘴,傅易尘书。”
哼,要你假模假样担心我。
这老头倒是有耐心地等我读完信,一刻也未惊扰我。我合上信一看,原来是依靠在树下睡着了,轻微地呼噜声从他的鼻腔中传出。小鱼儿叫嚣着要喊醒他,我摆摆手,示意不要吵醒他,顺便让小雨儿去阿九那边拿些糕点茶水放在石桌上。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这老头总算是醒了,我觉得直接唤他吴老三很是不尊重,便也学着傅易尘一样喊了声师傅。这老头惊得一下子清醒,看着桌上的食物,眯着眼睛觉得我非奸即盗。
我便坐下同他好好攀谈,希望他非什么那之心度我之腹。
“听易尘说你是个好姑娘,倒是真不假。”他从鼻孔中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点点头,表示我确实是个好人,只是他并不会瞧人罢了。
“易尘从未对任何姑娘上心过,你还是第一个他如此催着喊着要我过去的人。”老头一副很是惋惜的语气。
“那你是否怀疑过他有断袖之癖?”我面无表情问道。
老头一言不发,用看头脑有些问题之人的眼神看着我。
他拿起一块糖糕就塞进嘴中,旁边的小鱼儿痴痴地看着,不用想,是看那块糕罢了。我假装忘记她已经吃过一些了,便挥挥手让她去吃,她立马窜了过去。
这老头很是惊讶小鱼儿的速度和敏捷,觉得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便扬言并不想教我,更想要去教小鱼儿。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小鱼儿很是羞涩地想要展示自己已经有的武艺,我立马拦住,道她的武艺并不是正派武功,也不可轻易使用,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她点了点头,同时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难道不想再多学一些吗?若这老头知道你有这么强大的内力,他还会倾囊相授吗?”
小鱼儿恍然大悟,觉得自家小姐非常深思熟虑,善莫大焉。
这老头吃完喝完,便一骨碌躺下,半点没有想教小鱼儿的意思,我看这天色也晚了,觉得明日在学比较好。
他睥了我一眼:“你懂什么,夜间才是学习武艺的好时机。”
小鱼儿听罢叫苦不迭,觉得夜间正是躺在床上消化消化美食的好时光,哪里还有心思去习武,便死活不答应。
这老头咬咬牙:“那就傍晚!”
小鱼儿望望我,我叹了口气:“饭后补上南瓜粥。”她这才欢呼雀跃起来。
我觉得这世上是否有一种瘾叫做师傅瘾,我觉得傅易尘并不是为了想要我学些什么防身术,而是寻个老头过来。一方面说好听便是给我解解闷,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给这老头过过瘾去当他人的师傅吧。
娘亲不经意间看到这老头,便问我这人是谁。
我倒是没说话,小鱼儿抢嘴答:“我学习武艺的师傅。”
娘亲道:“为何要学习武艺?”
小鱼儿毫不犹豫:“因为学了就可以吃南瓜粥。”
娘亲望了我一下,满眼都是你又在戏弄人的表情。
天地良心,我这次真没有。
老头倒是不管不顾,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同这傅易尘倒是万分相似。小鱼儿倒是一句没听进去,光想着晚上的南瓜粥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有些觉得头疼。
这老头说了些话之后,便让小鱼儿去悟一悟,明日再来同她交流一下。小鱼儿也被他吵得头疼得很,巴不得他赶紧走,好吃上热乎的南瓜粥。
老头说完便搜的一下飞上屋顶。我寻思着这师徒都如此爱上房揭瓦,为何不去做泥瓦工?
他在我主仆二人的殷切目光下飞天离去,临走还不忘带一块瓦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