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老板娘
龙村长头上带着花环,迈步往东而行,嘴里哼哼着戏曲儿,手里拿着旱烟袋,喷着浓烈的烟雾,走到村庄中段时,忽然放慢了脚步。
他看见之前的那群人还在地上群殴,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脸上都挂着血痕,头发被揪得纷乱,满身满脸的尘土,几乎要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了。
龙村长怒其不争地狠狠地剜了一眼一群拼命的村民,听着他们的口里喊着口号:
“抢饭贼!抢饭贼!”
“小气鬼!小气鬼!”
“咳咳!咳咳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传来,那群斗殴的村民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激战正酣。
倒是一个倒地的村民,脑袋被对手摁在地上,眼睛贴着地面望出,恰好看见头戴花环的村长。
“村长!村长!”
“哈哈……哈哈哈……”
那人忽然乐了,手指从扭曲的身子底下伸出,指着村长哈哈大笑。
众村民听见笑声,都停下手来,各自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只将脑袋歪过去,看向站立路边的村长。
村长只顾恨恨地望着斗殴的村民,几乎忘了自己头上那怪异的花环,忽然看见众人齐刷刷地看来,这才有所醒悟。
龙村长连忙伸手一捂花环,扭身就走。众人都打得累了,忽然看见更好笑的事物,顿时换了心境,又觉得村长表现怪异,便想一探究竟。
“村长的花环真是好看。”
“村长怎么今天像个娘们儿似的?”
“村长是不是神经病了?竟然带着女人喜欢戴的玩意儿?”
“村长是不是要把花环送给别人戴的?”
“咱们看看去?”
“走,看看去。”
众人纷纷从地上挣扎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悄然尾随而上。
杨竹杆也从地上爬起,他的身体最是瘦弱,挨打最重,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滴,脸颊上挂着几道血痕。
杨竹杆疼得呲牙咧嘴,也跟在众人身后,往东而行,打算去村东的郎中孙怀良家抹点药。
龙村长走不多远,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他故作无意地歪头,早已瞥见身后尾随的一群村民,马上意识到了是自己头上的花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村长故作不知地照常走路,嘴里依然哼着戏曲儿,偶尔歪头往回瞧瞧,众人连忙转身,也装作散步闲逛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村长的后面。
行至村民赵有财的小卖部门口时,忽然从门口窜出一条狗来,那狗似是被痛打了,嘴里哀嚎着窜出,身后还紧跟着飞出一块土坷垃来。
“哪里来的野狗,又来偷吃我家的鸡食,滚出去!”
伴随着一阵银铃般脆响的叫骂声,一个女人娇俏的身影从小卖部里冲出,手里还捏着一块土坷垃,紧接着就投掷而出。
那只狗动作灵活,见村长走来,一出溜钻到了村长的身后去了,女人手里的土坷垃就照着村长抛掷而来。
土块脱手而出的瞬间,女人这才醒悟过来,吓得哎哟一声尖叫,那土块却早已冲着龙村长的左脸砸去。
村长本就怕人看见自己的脸面,虽然伤痕在右脸上,毕竟不敢抬头,此时忽然被小卖部的老板娘方芬儿砸了一下,也不敢发作。
村长只是轻声叫了一下,眼睛瞥见方芬儿惊讶地冲过来,知道她这是上来表示歉意。
唯恐被众人发现秘密,村长脚下不敢停顿,嘴里含糊其辞地说着:“没事,没事!”
其实,那土块也已久将他的左脸砸得红肿了。此时,两个脸颊都带了伤,疼得村长眼泪霎时就涌了出来。
方芬儿年轻貌美,今年二十来岁,是赵有财的老婆,本就待人热情,哪里能让村长受此委屈。
方芬儿当下便疾走几步,一把拉住村长,凝神细看村长的脸部,但见他左脸红肿,右脸上挂着血痕。
方芬儿一时眼花,没有多想,只觉得这都是自己所为,吓得顿时慌了,抓住村长的手来,就要拉向郎中的家里。
“村长啊,没想到我出手这么重,竟然将你的脸砸成了这样,这要是化脓了可怎么办?”
村长忙说:“没事的,不碍事。”
“可不能大意了,今天咱们必须去郎中家看看。”
后面的一群尾随偷看的村民们,纷纷走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村长,去郎中家里上点草药吧。”
“村长啊,可不敢大意了,会落疤的。”
一听可能会落下疤痕,村长这才勉强同意去找郎中。
混在人群里的杨竹杆连忙跑近村长,和村长并肩而行,旁边紧跟着方芬儿和一众村民,浩浩荡荡地往孙怀良孙郎中的家里走去。
孙郎中的宅院位于牛家村的南街东段,沿街往东而行,走不多远,往南一拐,胡同里的第一家宅院就是孙怀良的家宅。
这是一座土墙环护的小院,墙头不高,上端几个大小不一的豁口,小孩子都能爬进去。
门楼不高,院门是不粗的小树作成的木栅栏门,上面没锁,透过栅栏可见院里的一切。
众人推开虚掩的栅栏门,但见院里种着几株高大的榆树,屋门口栽种着一棵老枣树。
正北堂屋是五间青砖砌筑的平房,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屋顶平整,屋檐下栽种着一些草药,药香四溢,沁人心脾。
屋门锁着,孙怀良可能采药去了。方芬儿连忙搀扶着龙村长坐在了院里的石墩儿上,一群人各自找个板凳砖头坐下了。
村长扫视一圈,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多人,另外,在孙怀良的院门外还挤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众村民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主要是为牛大和尚抢杨竹杆的半碗稀粥而战。
此时,那和尚早已逃之夭夭,倒是杨竹杆的饭碗被打碎了,人还伤痕累累。
众村民都灰头土脸,浑身伤痕,倒是牛大和尚这个始作俑者不知何时逃去继续化斋了,留下众人在此等候郎中上药。
有几个人受伤较重,在砖头上坐着,嘴里低声呻吟着,懒洋洋地等着郎中回来。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这都是赶来往我家里送钱的人?”
一个无赖的声音传来,众人都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混混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