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身体中飘出时,那团黑白混杂的鬼影已经停在了我身后。
我瞪着他,还未开口,他已经问道:“你怎么又跳下来了?”
我怎么又跳下来了??
呵呵,这真是恶人先告状!
还不是你让我又活回去了!
“怎么?自杀还要收税啊?”我呛道。
他好像一愣,那团不停游动的黑白光影明显停滞了一下。
“我不是说了,现在酆都城堵了,我这片根本过不去啊。”
“我不管,我要死,我不想活了。”
“就等几天。”
“一分钟,我都不想活。”
鬼影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来,或者说像触手一样的东西,在我头上戳来戳去。
我大吃一惊,这是干嘛,要杀了我?
我不是已经成了鬼么,难道还能被杀死?
那成了个什么玩意?
我忍不住往后飘了一下。
“你要干嘛?小心我……我去阎王那告你啊!你快住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心酸,没想到做个鬼还这么惨,还是第二次做鬼,已经不是个新鬼了。
他戳了几下,就收回触手,问道:
“你是不是活着没事干,所以才不愿意再活上几天?”
“关你屁事!”
“我给你找个事干,和谐医院八楼809房间有个白血病小女娃,死了,但是现在无法送往酆都城,我让她再活几天,她不同意,说活着太痛苦了,我和她商量了好久,都没商量好,正好你也死不了,你去陪她7天,7天后,我把你俩一起接走。”
“不干!”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12个时辰内,到不了酆都城就会魂飞魄散。”
说完,他就缓缓消失了。
我愣了,魂飞魄散?
难道是真正的消失?
我发自内心的想笑,消失就消失,现在就立马消失才好,我再也不想活着了,是的,那个小女孩说的没错,活着太痛苦了。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飘在那里……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我睁开眼,看到不知何时又重新冒出来的鬼影,他继续说道:
“魂飞魄散之后,就无法再次投胎,连冥界也去不了,只能化成一团怨气,飘散在天地之间,永恒的承受着风割日蚀之苦,再也无法解脱。”
话刚说完,他就消失了。
我听得失神,不知该怎么办。
要承受无尽的痛苦?生生世世?
我当然不想!
他又突然出现,露出半个鬼头:“你好自为之。”
看他又要消失,我连忙喊道:“你别走,你说的是真的?”
他整个身体又从虚空中现出。
“我没必要骗你。”
没必要骗我?
明明是想骗我去陪那个小萝莉好吧?
我不再多说:“好,我去陪那个小女孩,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啥要求?”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我总不能白陪吧!”
“行,只要我能做到,就答应你。”
“一言为定。”
“那你赶紧去吧。”
我正要应好,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去陪她,她会让我陪么?”
“这小女娃,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缺乏长辈的陪伴,我刚刚和她说好了,你只要去就行了,7天后我来接你们。”
说好了?
你明明一直都在我这,怎么就说好了?
看来这个鬼是有两把刷子,还可以支持多线程同时工作。
“请问,大驾是哪位鬼仙。”我试探的问道。
“无常。”
黑白无常!
一阵天旋地转,强烈地沉重感倏地袭来。
像是被踢进下水道的海绵。
我缓缓爬起来,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上了楼去。
回到屋中,洗澡,换衣,换鞋……
既然答应别人,那就好好做吧,7天而已,算是死前做点好事,不过我一向洁身自好,没想到临死前折在了一个萝莉手中,这不就是三陪吗,陪吃陪玩赔笑。
心里自娱自乐了一番,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站在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刚清洗过后,除了一脸的丧气和狗啃过的睫毛,还是非常杰出的一张脸,不过这年头,脖子上贼拉粗的大金链子才是最帅的脸。
弄好后,关灯出屋。
将凌乱不堪的房屋关到门后。
和谐医院离这里不远,只有两个街区,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辆泛着金属光泽的卡车在昏暗的街道上来回飞驰。
到了医院,电梯门开,下来一个波浪卷发的成熟女人,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大,但是口气软绵:
“就现在,你赶快来吧……有些急事,现在就要走……嗯嗯,行……”
我上电梯,到了八楼,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正好是809房间。
我走过去,进了屋看到,两个护士正按着一个没有了头发的小女孩,另一个护士在给小女孩打针。
其中一个护士问道:“一只够么?”
另一个护士将针慢慢地抽出:“够了,等明天再看情况吧。”
小女孩闭着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你是?”打针的护士,发现了我。
“哦,我是来找……人的。”
这时我才发现,黑白无常没有告诉我小女孩的名字。
那护士像是已经知道似的:“你是来找余小可的吧。”
她指指最里面那个床位。
病房里很静,只有几位护士轻拿轻放的声音。
我走到最里面,掀开隔帘。
病床上没人。
我转头想问护士,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凭空出现在我面前,向我飘来。
“握草!”
我惊得一个趔趄,向后一仰,撞在了墙上。
“哈。”
我听见笑声,定神看去,原来那是一小撮头发,头发下面应该是一个人,被裹在了隔帘里。
帘子揭开,一个削瘦的小女孩,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圆凳上,身着宽大的病服,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大大的眼睛,嘴角高高翘起,显然为她刚刚的那个恶作剧而感到满足。
但是,在她看到我后,脸上嬉笑的表情陡的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我惊讶于小女孩肆无忌惮的翻脸速度,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从圆凳直接跨到病床上,坐靠在床头,皱着眉头审视我。
“就是你要来陪我?”
我点点头:“嗯。”
“我还以为会是一位阿姨。”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暗叹一声。
现在我除了被人和鬼嫌弃以外,又多了一项,萝莉。
小女孩可能看到我脸上的落寞,她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大叔就大叔吧,没关系的。”
她又走回去,坐下,一副小大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