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守秘者
——扫清这片迷雾,得以窥见真实!
木源擦干眼镜上的湿气,望向那团诡秘蒸气中的魅影。
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缠绕的触手,无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干瘪的肢体,残缺的大脑,猩红的果实,它们在红与白对立中翻滚,在黄与褐交融中沉寂。
“金钱肚,血豆腐,鱿鱼须,羊眼球,海带结,腌猪肉,烫脑花,西红柿。麻辣清汤鸳鸯锅,酸梅汤加柠檬片。”木源眼睛变得像黄金蜂蜜酒那般明亮,唾液分泌不可控的增长。
“今天好丰盛啊!老婆,既然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哈!”木源喉结欢快的跳跃,纯净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当木源左手筷子接触那团热气之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慢慢响起:“以后别再叫我老婆,我们分手吧。”
筷子停在了热气之中,笑容慢慢凝固,木源抬起头,目光在火锅店暗淡雅致的光线中移动,瞳孔中慢慢出现一位女子。
白,女子肤色白到透明,淡红的眼影,包裹着得她的大眼睛,眼中带出几分烦躁和不屑。
黑,女子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左手戴着三枚银戒。
女子翘起手指,褪下其中一枚,道:“这是你送我的,现在还给你!”
“汁儿,你在逗我?”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我俩不合适!”
木源感到心脏慢慢停止跳动,一切都在变冷,他的左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为什么?”
“你有你的梦,我有我的梦。”
“你就是我的梦!”
“马上要大三了,现实点吧。我的梦想,是以后的老公能养得起我,而不是像你一样,整天做梦,想当什么作家。”
“我养得起你,我这个月写书挣了3000……”
“3000?哼,连买这身衣服都不够。我还年轻,总要追求生活质量!”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我不懂事,被你骗了!今天请你吃饭,就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要纠缠我,再见!”
……
绯红的固体块,在木源口腔中蠕动,嚼成十万八千肉糜,沿着食道向胃部侵蚀。
吃完盘中最后一块血豆腐,木源望向自己紧握成拳的左手,握得太紧了,血液己经凝固,拳头不停颤抖。
“颤什么,没骨气!”木源嘟囔了一句,另一只手猛得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把泛着白沫的绿色液体灌入了喉咙。
喝下这杯高烈度的苦艾酒后,木源左手在一秒十次的颤抖状态下,慢慢伸到火锅上方热气里,三十秒后,拳心有亮物从指缝间掉了下来,钻进沸腾汤汁中,消失不可再寻。
“蜜汁儿,我不会再纠缠你,希望你找到你的梦!”把银戒丢入火锅汤汁后,木源拿起外套,摇晃的站起了身。
正在这时,他腹部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和下坠感,这种感觉来的异常强烈,木源差点呕吐。
在失恋的打击下,他刚才生吃了本该放入火锅煮熟的血豆腐。
“我要拉屎!”木源摇摇晃晃得走向卫生间。
……
“勿嘲人短,勿炫己长!”望了眼卫生间墙上挂得亿达影城的广告牌,木源嘴里又嘟囔了声:“有道理!”
火锅店在亿达商业中心的四层,本来木源打算吃完晚饭和蜜汁儿去看电影《哪吒》,可惜蜜汁走了。
卫生间有三个隔间,木源拉开中间一个,飞快得解下腰带,蹲下了身体。
“噗哧,噗嗤——”大肠中物质崩腾而下。
“这就是人生……”苦艾酒酒劲上来了,木源有了醉意。
“嘀——嘀——”神秘的声音自木源大腿下传来,木源把手伸向牛仔裤兜,取出了手机。
打开QQ,寻找声音的源头,是群信息提示。
打开宿舍群,一道信息映入木源眼中:“我的毛毛虫可以进化成龙:五弟,你在哪儿?该发红包了!”
木源打了一个饱嗝后,慢慢点开了口令红包,输入了口令:“本人己死,有事烧纸!”
很快,群聊界面活跃了起来:
“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学姐的省略号:本人己死,有事烧纸。”
“我的毛毛虫可以进化成龙:本人己死,有事烧纸。”
“钛钢直男:本人己死,有事烧纸。”
“水蛇般的水桶腰:本人己死,有事烧纸。”
“我的毛毛虫可以进化成龙:多谢五弟,祝兄弟尽快重生!”
“滚!”木源指尖轻点,回了一句后,只觉酒精威力在中枢神经肆虐,他无力抵抗,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像只爬在池塘边的蛤蟆,慢慢睡着了。
……
巨大的章鱼头、枯瘦的人身、残破的蝙翼、猩红的眼睛。
笼罩蓝色光晕中横贯天地的巨大生物剪影,再次浮现在木源的梦中,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
如山般的头颅,慢慢旋转,无数瀑布般的触须,开始舞动。
那双猩红巨眼内,慢慢瞪向木源,几道液体从眼中流出,如同火山口里喷射的岩浆。
“群星归位之时,我将从再次降临!”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木源的梦中回荡。
灵魂深处的颤抖,让木源从梦中醒来,大口喘着粗气。
“玛的,这破梦……”木源含糊不清的自语,近段时间,他只要睡着,总会梦到这个恐怖生物。
“你快死了!”正当他准备冲马桶时,一道幽幽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
“你可以称我,守秘者!”声音再次隔门轻轻飘进,一字一迸,很清晰。
“守秘者?守什么秘,兄弟,我正大便,你一说话,我容易便秘!”
卫生间归于沉寂,淡淡的背景音乐,似被夜风影响,变得忽远忽近,时断时续。
一分钟后,木源蹲坑间隔门忽然慢慢开一条缝,三根苍白手指,夹着一部黑如夜色的手机,从缝隙中伸了进来,声音也再次响起:
“你己被宙外支配者精神波动控制,会逐渐进入假死状态,无法活动,不断地做梦,最终会使你发疯,只有我能帮你,保管好这部手机,这是你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