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慢着！你说这小豆丁是我妹妹？”
“是啊。”
“当真？”
“那当然。”
天赐有点懵圈，他才不过出门上了两年学，居然这一回来就多了个妹妹，要是以后去五湖四海里游历个十来年的，那家里不得搞个足球队出来？
不敢再往深里想的他弯下腰，两只手稳稳抱住了乖乖傻傻的小小宝之后开始仔细地观察起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
额前的刘海乌黑油亮，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在有了长长的睫毛加持之后更是显得灵性十足。
考虑到她目前只有一岁多的年纪，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所以鼻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塌并不奇怪。
有一说一，未来这妮子就算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人物，那也绝对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我说，小虎啊……”
“嗯？”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是我妹妹？就是那个应大壮的女儿？”
“阿宝哥你好啰嗦哦，我都说几遍了，小小宝就是大壮叔和英子姨的女儿。”
“我不懂啊！”
天赐当然想不通，家里那夫妻俩说得好听些叫不施粉黛朴实无华，往难听了讲可就是又土又俗还有点丑了。
在他看来，自己能长到今天这个不拖国家平均水准后腿的颜值就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结果别人跑来告诉他说一模一样的爹妈二胎生了个美若天仙的娃娃，换你你不怀疑人生吗？
“这有什么好不懂的，阿宝哥你回家去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说的也是……”
小虎厚着脸皮又讨了整整两大把小糖果之后屁颠屁颠地回家去了，留下初次见面的兄妹俩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大眼瞪小眼。
不是天赐不想走，他压根就没有试过带着别人骑马，而且小小宝实在是太小只了，如果一手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拉缰绳的话，这大包小包的行囊谁去拿？
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小小宝~~”
“呀~~？”
“那什么，叫一声哥哥我听听呗~~”
“咦~~？”
“不会说吗？”
“唔……”
“那你跟我学，哥~~哥~~”
“哥~~哥~~”
“哦哦哦哦哦哦！！！！！！”
“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真香定律哪哪儿都适用，现在天赐简直嗨到不行！
原来有妹妹的感觉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天赐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武修部里的人都对妹妹小栞照顾有加，尤其阿织和阿平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为了博小栞一笑转过头来就把他给卖了的情况可是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若果这时候有人凑巧在村子里走动的话保不齐就能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怪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不过在做这些蠢事之前天赐当然就已经确认过周围是绝对没人的。
可惜的是这些画面已经一帧不差地全部落在小小宝眼里，若是以后兄妹俩发生什么争执，拿出来绝对是一大杀器。
别看小家伙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两只细皮嫩肉还有点肥嘟嘟的小手倒是有力的很，抓着天赐的裤脚那叫一个死活不松手。
有这么只小跟屁虫一刻不停地跟自己后头，想要去把行李捆在马背上的天赐也只能像个百年老龟似的挪动着脚步，生怕把宝贝妹妹给拽倒下了。
“骑~~要骑骑~~”
“你想骑马？”
“要骑骑！”小小宝撅着嘴，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可把天赐给搞纳闷了。
“你到底想要骑什么呀？”
“要骑骑！！！”
鬼鬼，别看这小家伙人就这么点大，脾气倒是不小。
天赐这才两三句话没搞明白，她已经连眼泪水都要淌出来了！
“别哭别哭！给你骑给你骑~~”
言罢他双手夹住小小宝的腋下就把她往马背上送。
“哇！！！！！！！！”
“卧槽你别哭啊！！！”
小姑娘的哭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天赐被吓得立马将悬在空中的手缩了回去。
“哇！！！！！！！！”
“骑！骑还不行嘛！”
可能真的不光是双胞胎，就连亲兄妹之间也有着所谓的心有灵犀。
慌乱之中天赐完全下意识地把小小宝架上了自己的肩头，但偏偏在这之后她就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再没有发出过任何哭闹声，而是很乖巧地趴在天赐的脑袋上揪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骑大马~~骑大马~~小小宝要骑大马~~”
“骑骑~~~~”
随着“大马”边打节拍边轻轻摇晃着上半身，心满意足的小小宝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天赐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人当马骑，甚至他这时候手里还牵着一匹正儿八经的高头大马呢！
相信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乐在其中，毕竟那张透着傻气的笑脸可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应家村鲜有生人出入，即使是那些按时按点来取山野产品的商人和前来拜访应天游的外村人也大多只会在村子最东头的村长家附近出现，所以像天赐这样牵着马在村里游荡的生面孔自然会引起沿途村民的注意。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骑在那生人脖子上的是个什么生物之后便能将来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谁又能想到天赐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呢？
“阿宝你回来啦！”
“六婶儿好~~”
“才两年的功夫就像个大孩子了！”
“六婶言重了，只是路上匆忙没什么时间刮胡子而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谢六婶关心……”
说实在的，天赐并不怎么擅长对付这些乡里乡亲。
一方面他对村里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有些害怕自己会露馅；另一方面这些老妇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甚至可能有的连字都写不出几个，但是她们嚼起舌根来简直无人能及。
这十里八乡哪个男人爱打老婆、哪个村子专养懒汉，甚至连谁谁谁在镇子里偷养了金丝雀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兰也快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呢~~我看呀~~阿宝你就挺不错的~~”
“额……我还有两年学要上呢六婶……”属实无奈的天赐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小兰比他小了整整有五岁之多，而且这姑娘从小就养得白白胖胖，和他以及应野这俩野猴子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最重要的是她的样貌就属于那种让人实在没法恭维的级别。
试问，哪个主角在穿越之后不想找一个绝世美女结婚生娃？
就算他应天赐的身高和颜值要配真正的绝世美女那确实也不够格，但起码也得是像慕清歌那样的姑娘吧！
至于为什么他在这里想到的是慕清歌，那就无从得知了。
“不着急不着急~~改天我去你家里坐坐~~正好和大壮谈谈~~”
“六婶你开心就好……”
就在天赐思考着要自家老爹去随便应付了事的时候，一直乖乖趴在他脖子上的小小宝突然闹腾了起来。
“嘘~~嘘嘘~~”
“嘘嘘？嘘嘘是什么？”一开始还弄没明白她什么意思的天赐突然醒悟过来，“你该不会是要……”
“嘘嘘~~”
“我去！！！”
“要嘘嘘！”
天赐彻底慌了，就算他两世为人，但这场面他可从来没见过啊！
偏偏在这种越危急的时候时间就越是不等人，更何况小小宝已经开始在用力地抓他头发了，天知道这丫头还能坚持多久！
“六婶！小小宝她！”
“不过是孩子要尿尿而已，瞧把你给紧张的~~”
“六婶你快帮帮我！”
“来，把孩子给我~~”
趁着六婶带小小宝去释放天性的功夫，天赐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在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干燥触感之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好你个应大壮，还真长本事了嗷。”
“我说怎么亲儿子离家两年多也没见来信。”
“原来是偷偷躲在家里练小号呢啊！”
有一说一，尽管小小宝确实乖巧可爱到了令他爱不释手的地步，但天赐还是在心底里对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了哥哥这件事有那么一点不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于情于理都应该知会他这个长子一声吧。
“阿宝你一个人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小小宝刚一回来就扑棱着两只小短手硬是要坐回她的“私人专座”，而天赐在接过宝贝妹妹之后一脸宠溺地将她轻轻举过头顶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人二马”继续出发。
随着周遭的环境越来越贴近记忆中的画面，那间熟悉的小木屋出现在了天赐的视野里，除了被积雪染上了些许斑驳的白色之外，这里的一切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变过。
时隔两年多，少年终于回到了这段全新人生的起点。
袅袅炊烟正从屋子里飘忽而出，天赐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股浓郁的肉香馋地咽了咽口水。
“咚咚咚！”
“今天这么早就……阿宝！？”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妇人朴实的面庞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三分诧异，三分激动，三分狂喜，唯独有一分是天赐还读不出的滋味。
“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久别重逢的母子拥抱在一起，也不知是融化的雪花还是什么其他东西打湿了天赐的领口。
“诶？阿宝？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过年阿爸你不欢迎吗？”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应大壮这个人本来就比较简单，而且天赐假装卧病在床的那一年时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自家老爹心里是不是有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果不其然，打算回自己房间换一身赶紧衣服的他连楼梯都还没踩上呢就被应大壮给叫住了。
“阿宝！你要干嘛去啊！”
“我上去换衣服啊，外面可下着雪呢。”
“那什么……你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嘛，衣服我去给你拿就好了！”
眼看老爹偷偷摸摸地挪动着身子挡住了楼梯口还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天赐知道那个一直以来都属于他的房间估摸着是没了。
想来也是，家里屋子就那么点大，老夫妻俩重新练了个小号当然宝贝的很，而他又常年在外不回家，自己的屋子成为妹妹的闺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天赐倒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斤斤计较，只不过，连家里都没有了自己的落脚之处这种事不管谁遇到了都会有那么一点伤感吧。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有那么点微妙的时候，一个手里提着鱼竿拎着鱼篓的身影走了进来。
“哟！我说外头怎么栓了一匹马，原来是阿宝回来了~~”
“哦！这个桃酥是英子做的吗？真好吃啊！”
不愧是当了十几年村长的人，应天游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连手都没擦一下就抓起桌子上的那些小点心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
“村长你今儿钓到鱼没？”
“今天的鱼可肥了，大壮你去篓子里抓两条好了，给阿宝和小小宝烧个鱼汤去去寒气。”
“得嘞！”
天知道这夫妻俩心是有多大，他们居然真的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就回厨房小屋里继续做饭去了。
很是无奈的天赐拿起一个蓬松的草垫放在了木板凳上，然后把小小宝抱了上去，还掰下一小块桃酥送进了她的小嘴巴里。
“我这里有给老村长你的信，刚才在村头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所以我就带回来了。”
“哦？给我的信？”
“嗯，萧院长写的。”天赐边说边从包裹里翻出来一个已经被压得完全不成样子的信封，“说是一定要尽快亲手交给你。”
“我看看先……”
信封外头并没有用泥封上，所以应天游很容易就取出了信纸，然而他只读完前三行字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信还有旁人看过吗？”
“到我手里之后就没再打开过，在那之前我就不清楚了。”正在投喂小小宝的天赐察觉到了老村长的语气不太对劲，于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了眉头紧锁的老人，“怎么了？信里写的东西是和我有关吗？”
“有一点，但是关系不大。”
天赐还想要通过应天游的表情分析出一点信息来，却不料那老油条把信纸给竖了起来，一张薄薄的信纸愣是将他的神色遮得严严实实。
既然委婉的行不通，那天赐就只能来直的了。
“信我可以看看吗？”
“算了吧，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萧老头到时候自然会和你讲的。”
只见老村长把信纸往怀里一塞，随后一把抓起先前信手丢在地上的鱼竿和鱼篓就要离开，那匆忙的样子让天赐实在没法不起疑心。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村长阿爷你就不留下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吗？”
“今天就算了，你们好好团聚吧，过两天我再来找你了解阿野的情况。”
“行吧，那村长阿爷你路上小心，外面天气也不咋地。”
正午时分，寒风阵阵，雪势正浓。
对于应天游这样的六阶武修来说，普通地区的雪即使下得再大也和星星点点的毛毛雨没什么差别，能让他露出如此严肃神情的，只有那封信里的内容而已。
午饭过后，应大壮如实交代了他对家里屋子的改造行为。
果然如天赐所预料的那样，他的房间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是小小宝的了，所以今晚他很大概率得在厨房小屋的干草堆上过夜了。
尽管老爹承诺尽快在院子里盖一间小木屋，但考虑到这几天刚好是刮风下雪的时节，天赐也没有冷血到硬逼应大壮现在就去做这件事。
冬日里白昼原本就短，况且温馨的团聚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趁着三个成年人有说有笑地逗弄着小小宝的功夫，夜幕悄然降临。
雪停了，清冷的夜风中，怀里抱着妹妹的天赐有些恍惚地站在院子中央，两眼无神地仰视着散发出淡淡光晕的欧拉，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和消化现如今的状况。
在从前，他那一代人被称作是“垮掉的一代”，虽然是不是真的垮掉还不好说，但一直以来他确实是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感觉。
父母靠干农活和做女红撑起了一个家，但他们的衰老却是肉眼可见的，至少阿妈的脸色已经很明显不如两年前了，而且现在家里新添了一个小宝宝，作为长子的天赐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平心而论，他还是希望这一趟没有白来，怎么着也得成为一个足以留名青史的英雄才说得过去。
如果在浪迹天涯的同时如果连家里的父母和妹妹都安顿不好，那又何谈“英雄”二字？
想到这儿天赐只觉脑壳生疼，他故作生气却下手极尽轻柔地挼了挼小小宝柔顺的头发：“你呀，可真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呢。”
“唔~~？”
“没什么~~回去休息吧~~”
午夜时分，整个东特西域的上空又飘起了雪花。
这本是万物休养生息的时间，于无名谷一侧守夜的山贼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队长！有人来了！”
被扰了清梦的小队长骂骂咧咧地探出头去瞧了一眼：“来什么来！没看见只有一个人嘛！肯定又是往永耀城送信的穷鬼，不管他！”
“是……”
夜幕下，策马狂奔的李辉眼神之凛冽比寒风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