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晴看着摆放碗筷的儿子,试探地问他:“阿蛮,你不在的时候,绿珠和妹妹来家里好几回,一直担心你。你回来了,要不要去和她们打个招呼?”“不用,今天那么多人看见,她们应该听到了。再说,明天就出门干活,也能看见。”阿蛮毫不犹豫回答道,丝毫没有别扭羞涩的表情。眀晴摇摇头,转身拿衣服放进里屋。
这时,屋外传来呼喊:“阿妈!阿爸叫你去分肉!”吧嗒吧嗒,阿川气喘呼呼冲进来,看见阿蛮,笑眯了眼:“阿哥!阿爸他们打了好多猎物!还有大野猪!”呼哧呼哧,缓口气:“好多好多!路叔说,分完了剩下的,今天晚上大伙一起吃烤肉!阿妈呢?”“来了!阿蛮,拿个框子。”眀晴应声从屋里出来,抱起了小儿子:“很多猎物啊?阿爸他们有没有人受伤?”咬着手指头,阿川努力回想,“没有看见,阿爸没有。”
月光部落,开始建造的时候,是从外围开始向里做的。回字形,四面垒砌厚厚的石墙,起码有两人高。顺着石墙,一家贴一家,一共二十二家。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空场,有一座七八米高的瞭望塔。塔前,有三堆火坑,平时重大节日,或遇上喜庆事情,大家在这里聚餐玩耍。西方是出口,大门用很粗很硬的树木做成,即使是来了狼群,合上大门,部落里的妇孺也很安全。
此时,大大小小的人们,集聚在塔下,个个喜笑颜开。
阿川哧溜一下从母亲怀里滑下来,急急跑去找他的小伙伴了。四处晃动的人影,依稀看见父亲和路叔他们在中间,阿蛮扶着母亲向里面走去。“阿蛮!”一声清脆的呼喊,伴随着喊声,一个姑娘高兴的挤过来,含羞的注视着阿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阿蛮侧过身子,给姑娘让出道来。他以为,这姑娘仅仅是刚好路过。
绿珠失望的闪了闪眼神,不甘心的再次上前:“阿蛮!你失踪了,我很担心。几乎天天去你家,安慰晴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说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阿蛮的眼睛,渴望得到回应。
“嗯,阿妈说过了,绿珠,谢谢你。哦,还有绿枝妹妹。”阿蛮尴尬的避过绿珠,把阿妈往前推了推。为了不让姑娘太过难看,眀晴赶紧挽起绿珠的胳膊,亲热的说:“绿珠,咱们快去催催你阿爸他们分肉。你们年轻人喜欢热闹,我们啊,等着看你们唱歌跳舞呢!”“好啊!”轻轻一笑,绿珠顺势掩盖了脸上的失落,横一眼阿蛮,挽着眀晴走了,剩下摸不着头脑的阿蛮,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这次的收获丰盛,路海和平战,一人指挥,一人持刀,每户当家人排队领取。阿蛮他们挤进去的时候,已近尾声。剖好的猪牛羊,斩头去尾,上好的部分分割出来,加上野鸡野鸭,差不多一家得到二十斤肉类。剩下的那些杂骨碎肉,野菜和蛋,就是今晚的主餐。分发完毕,妇女们赶紧过来帮忙剔骨刮皮,生火烧水,忙乱起来。
洗净沾满血污的双手,平战这才有空搭理自己的儿子。对阿蛮招招手,两父子离人群远了些。寻了块石头,平战蹲上去,看着高大魁梧的儿子,感慨道:“一下你们四个不见了,你阿妈和田花天天哭,天天哭!我和你山叔是白天急,晚上愁,这下可算清净了。”沉吟了一下,平战没忍住,还是问了:“那个,绿珠,她,你觉得怎么样?”“嗯?什么怎么样?刚刚路上还看了,不还和以前一样?”阿蛮觉得莫名其妙,阿妈问,阿爸也问,他不想说什么绿珠,他想早早回家,和他们说说刘雅彤的事儿。
“嗨,我要出去捕猎,又不放心你阿妈,绿珠天天来陪你阿妈,露出点那么个意思。”瞅一眼茫然的儿子,平战干脆把话说开了:“你路婶子想你娶绿珠,我和你阿妈没意见,你要愿意,明天你阿妈就去说说。”“不行!”阿蛮直接反驳,音量都高了好几度。看见阿爸脸上的诧异,阿蛮吐了口气:“阿爸,我不想娶绿珠。不是她不好,是我,我,反正我不想娶她。”
“算了,随你。”平战看的出来,儿子是一点爱恋的意思都没有。记得那年,他第一次看见眀晴,满心满眼就是娶她娶她娶她!浓烈的情爱,从头发丝洋溢到脚趾尖,一早到晚就围着眀晴转。“诶,那你阿妈可就难做囖,我记得她好像答应了。”“什么?阿妈怎么会答应,当时我失踪,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啊!”不想娶绿珠,可是也不想阿妈失信,阿蛮这才急了。
“臭小子,不就是因为你们失踪了,你阿妈又急又慌,绿珠天天来安慰她,信誓旦旦说你一定活着。”平战气哼哼的看着阿蛮:“你阿妈平时也挺喜欢她的,一来二去,更喜欢了。你是生是死人家还不知道,就愿意嫁你,路婶子一说,哪里还不同意?”阿蛮无语极了,拇指食指搓来搓去,好半晌才说道:“我自己去和路婶子说,不行的话,我就去找绿珠。”“我管你怎么说,怎么做,只一条,不能惹你阿妈伤心难过。”起身拍了一把儿子的肩膀,平战背着手走了。
食不知味,一晚上在焦虑这件事情,等弟弟来找他回家,阿蛮才回过神来。四周人群已经散去,几个家里没有主要劳力的妇女在清扫场地,打捞大锅里遗漏的食物。
迈进家门,父母亲都在堂屋坐着等他。“阿蛮。。。”眀晴为难的看了眼儿子:“若不是那么不喜欢绿珠,你看,你们。。。”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叹了口气,抱起阿川:“我和阿川先睡了,你和阿爸聊会。”
阿蛮看向父亲,内心疑惑的想着:刚刚不是说好了吗?我自己去解决,怎么阿妈还要阿爸和我聊聊?
平战也是头痛的狠,锤着双腿,慢吞吞的说:“你阿妈从阿川嘴里打听到了点消息。那个,你喜欢的那姑娘,听说跟咱们不太一样?”“嗯,她很奇特。”回想刘雅彤的音容,阿蛮不知觉流露出一点甜蜜:“她对弟弟们都很好,会做很多新奇的物件。也很漂亮,就是,就是,说话的方式和我们不同。”阿蛮下意识的隐瞒了刘雅彤会咒语这件事情,反正弟弟们是不懂,他不说,没人知道。
看着陷入沉思的儿子,平战更头疼了:“部落不接受不明来历的人,你不知道吗?开始你阿妈以为是附近部落的姑娘。结果,你们都说不出她是哪里的,我们怎么接受?”
“阿爸!你没有见过她,她真的很好,很能干!其实,我并不能保证她会跟我回部落。”阿蛮心想,你接受,人家还不愿意来呢。“什么?她不愿意?那不是更好?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绿珠?你不会想丢下我们去她那里吧?”一拍大腿,平战狠狠的盯着儿子,只要他敢说是,赶紧把腿打折。
“阿爸。。。你想到哪里去了。。”阿蛮无奈的赶紧解释:“我怎么会丢下你们?我只是说她可能不愿意来。她住的地方很不错,有干净的水源,足够的猎物。而且很重要的是,她会很多我们不会的。她家里的物件,好多我叫不上名字。你有没有看到她给弟弟们做的衣裳?她家里有很多!她的房子干净齐整,漂亮还不潮湿!还有,她那个仓库,存放的食物,估计够她自己吃上一年!吃穿住不愁,没必要来我们这里吃苦。”懊恼的看了父亲一眼,阿蛮暗自嘀咕“哼,如果你看见了那些,巴不得请她来。”清了清嗓子,阿蛮继续说:“弟弟他们吃的那些,不知道告诉你们没有?她有更多的办法保存食物。”阿蛮不好意思说他被饿了两天,他把在储藏室的发现告诉了父亲。那些菜干肉干,他见过,尝过,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的。他不希望父亲他们对刘雅彤抱有敌意,捡着好的赶紧都说了。
摩挲着胡子渣渣,平战略有深意的看着儿子,直看的阿蛮心里发毛:“阿爸?真的不关她的事,我就是不想娶亲,不是绿珠,也不是别人,现在不想。”
“行了,滚去睡觉。我跟你阿妈商量商量。”话毕,不理他了,直接进了屋子。
阿蛮蹑手蹑脚挪到父母房门口,想悄悄听听父母怎么商量的,谁知屋内一片宁静,他只得又静静摸回自个屋里。双手搁在脑后,仰望黑梭梭的屋顶,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去改变路婶子和绿珠的想法。另外,又怎样才能打动路叔他们,同意刘雅彤到来。可,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也许,可以试试小弟的哭缠大法。。
“阿哥!阿蛮!。。”兴奋的扒拉着哥哥的手臂,阿川直嚷嚷:“起啊!打猎了!我也要去哦,阿爸答应了!”撑开眼缝,瞄瞄他:“阿妈答应了?”小脸顿时一跨:“没,阿妈一早去路叔家了。”心下一咯噔,赶紧翻身起床,一手抄起弟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