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想不通,缘何迟勇的死会对何冰莹是有好处的呢?
何冰莹的脸又近在咫尺了,这一回,陈礼看不到任何美感。一个女人心存歹念,即使皮囊再漂亮,也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陈礼歪着脑袋,在分析何冰莹这句话,是因为恼怒哗众取宠故意气他,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何冰莹的脸上冒着黑气,所有贬义词都用在她的身上,似乎也不足以描述她的本性。
陈礼突然认识到一个问题,其实柳寄梅并不可怕,即使她操了把菜刀把迟勇碎尸万段,也不可怕。
血腥场面带来的冲击只是一时,而且正是因为她的极端,使得柳寄梅的行为是可预判、可控制的。
然而何冰莹不一样,她的伪装足以让人不辨是非,她的恶意是来自心底,长久酝酿的,在人最不经意,最不设防的时候,致命一击,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就类似于卧室里藏有一条毒蛇,无影无踪,可又无时不刻的感受它的存在,它在觊觎、耐心的等待时机。这种恐惧感,如同山里的细雨,绵绵无休,彻底摧毁一个人。
信,陈礼真信。
迟勇的死对何冰莹是有好处的。
如果属实,便能说通何冰莹的性格了。
——利益至上。
何冰莹只会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或者说不会去做那些对自己有害的事情。
陈礼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他这才发现,面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指不定下了个套,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还好没去约啪!
陈礼摸摸鼻子,“那你说说吧,反正你也讲了,就算你承认了,别说我——就连警察也拿你一点办法没有,你这连借刀杀人都不算。”
何冰莹冷笑,仿佛终于站到了高位。
和男人的接触中,她永远都不能接受自己处于下风。
是的,这就是陈礼对她的判断。
或许何冰莹是因为情绪崩溃才交代,但陈礼更愿意相信,她此时此刻是在炫耀。
“我原本接到了一个女二号的角色。”何冰莹坐了回去。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平时拼命的掩饰内心的恶意,然而一旦暴露,便一发不可收拾,原来讲述自己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是一件畅快淋漓的事情啊。
“然后呢?”陈礼耐心地等待着何冰莹讲故事。
何冰莹说了一个导演的名字,陈礼有所耳闻。
“对于一个刚刚出校门的女生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意味着我的演艺之路正式开启了。这个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和迟勇没有任何关系。”何冰莹又强调了一句。
“但是——,”她顿了顿,“快要敲定的时候,我被换下来了。”
陈礼挠挠头,“为什么?没有潜规则?”
“别想得那么猥琐,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潜规则是无足轻重的。”
陈礼一愣,没想到何冰莹竟然有这样的认识。不过也对,如果靠潜规则就能成为大明星,那么戏剧学院就没必要每年都有那么人改行了。
“因为——他们,他们觉得我没有话题性。”何冰莹说道。
陈礼又挠挠头,这个他就不太懂了。
“替换我的那个女演员因为遭遇家暴,被娱乐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着,所以他们觉得那个演员比我更合适角色。”
陈礼理解何冰莹的意思了。
人要成为一个人物,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有机遇。
而机遇,有时候并不一定都是光彩的。
不过陈礼还是不太明白迟勇的死,和这件事儿有什么关联。
他等待着何冰莹继续往下说,可是何冰莹却停下了,她不讲话,由着陈礼自己去琢磨。
就在这个当口,陈礼似乎明白过来一点东西,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可怕,太可怕了。
陈礼不想信,可又不得不信,这个领悟,让他彻底跌入了冰窖。
“你,你不要告诉我,你眼睁睁地看着迟勇去死,是想给自己制造话题?”
何冰莹不置可否。
陈礼却懵了,是啊,“表演系女生的男友,在舞台上被前女友毒杀”,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新闻,更吸引眼球的?
何冰莹满可以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永远也不会知道何冰莹的见死不救,他们只会看到一个刚刚失去男友的女演员,迅速的从伤痛中走出来,投入到了新的工作。
陈礼想起了何冰莹刚刚在路上拨打的电话。
“你已经通知了媒体,或者经纪人什么的了?”陈礼觉得何冰莹实在太恐怖了。
何冰莹依旧不作声,似乎是在默认了陈礼的推理。
陈礼不久前刚刚见过鬼,见证了周叶和王佳宁至死不渝的爱情,转瞬生活就给了他沉痛一击。把之前的美好又撕裂了。
难怪系统的第二个任务,助学金足足翻了四倍;
难怪系统会说此任务会有危险性;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鬼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夜风潇潇,在初夏的夜里,竟然带来了丝许凉意。
星辰寂寥,似乎有片乌云在头顶盘旋。
何冰莹不说话,陈礼也不说话。
陈礼无话可说。
他这才发现何冰莹的气场是压倒性的,她面无表情,却杀意四溢。
陈礼很困惑,到底要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变得如此恶毒的啊。
陈礼悉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刚点上觉得不对,本能的去看烟嘴,幸好上面没有被下毒。
何冰莹冷笑,大概看到男人狼狈的样子,会让她有种难以言表的快感。
陈礼皱皱眉头,“你是单亲家庭吧?”
“嗯?”
“我问你是单亲家庭吧,你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你们母女了?”陈礼的口吻是推测,然而何冰莹略显惊讶的表情,却证明了陈礼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的母亲改嫁了,你一直跟着你的母亲生活,是这样吗?”陈礼继续问道。
何冰莹继续脸露诧异,“你之前——认识我?”
“不认识。”陈礼摇摇头,“但我特别想知道一件事儿,”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吐出,“你的继父有没有侵犯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