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重华殿,殿前李广胜正急得焦头烂额,看见青鸟倒是一愣,他是嬴政身边的老人,别人不认得青鸟,他如何不认得,忙上来请了一个安道:“青儿姑娘怎么来了?”
灵儿道:“我们是来看陛下哥哥的。”
李公公成了精的人物,心道:“陛下虽然说了谁也不见,但是这青儿姑娘深得陛下喜爱,现在陛下正生气,她进去劝一劝,说不定就好了。”便打开宫门轻轻道:“陛下正在殿内生气呢,青儿姑娘可小心不要触了霉头。”
青鸟点了点头,轻轻踏入了殿内。殿内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嬴政独坐在殿堂之上,面前厚厚一堆奏折,深锁眉头,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有抬起来,道:“给朕倒一杯水来。”可是说完了话,既未听见答话,又未听见有人出去倒水,抬头一看,却是青鸟与灵儿,倒是一愣:“青儿?你怎么来了?”
青鸟一笑道:“我给你倒水来啦。”
嬴政轻轻笑道:“朕可不敢劳你大驾,怎么,又捉妖来了?”
他这一笑,青鸟便想到自己好心来帮他,却被他白白占了便宜,啐了一口道:“谁来帮你捉妖,最好叫妖怪吃了你。”
“吃了朕又何妨,能够认识这样一个大美人,就是叫妖怪吃了,朕也心甘情愿。”
嬴政在各种勾心斗角中摸爬滚打了三十几年,青鸟如何是他的对手,听她夸赞自己,反倒心里喜滋滋的。倒是灵儿听他们满嘴说些“妖怪”、“吃了”等话,心道:“陛下哥哥真有意思,怎么认识了我姐姐,就甘心给妖怪吃呢?定是给气糊涂了。”想起嬴政待她的种种好处,便道:“陛下哥哥,你不要生气啦,我姐姐会帮你捉到妖怪的。”
嬴政一笑道:“你姐姐可不会帮我捉妖,她巴不得我给妖怪吃了呢。”
“才不是呢,我姐姐怎么会巴不得你给妖怪吃,她还说要抓住那个老魔呢。”
嬴政“哦”了一声:“抓住那老魔?那个老魔可不好抓,你姐姐怕是逗你玩呢。”
“我姐姐怎么是说着玩呢,她还要扶苏哥哥不要抓那条小蛇儿呢。”
嬴政听灵儿说什么“扶苏哥哥”、“臭蛇”,前言不搭后语,疑惑道:“什么小蛇儿?”
灵儿也醒悟过来,心道:“我真笨,陛下哥哥又不知道我们发现了那条臭蛇。”便把如何遇到扶苏,如何发现落叶上的血迹,如何顺藤摸瓜找到荒井一一说与嬴政听,嬴政哪里料到那妖蛇竟然是从水井里进入王宫的,眉头一锁,问道:“可发现它的踪迹?”
青鸟摇了摇头道:“这小蛇儿狡猾得很,那水井底下有条暗河,一直沟通泾渭,想要找到它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嬴政皱了皱眉,青鸟话锋一转,嘻嘻笑道:“不过,这可难不倒我。”
嬴政眼前一亮道:“你找到它啦?”
“我不用找到它,它自己会送上门来。”
“自己送上门来?自己如何送上门来?”
不待青鸟答话,灵儿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把青鸟所说的,蛇妖是老魔派来的话一一告诉了嬴政,道:“陛下哥哥,你不要生气啦,我姐姐一定忙你抓住那老妖怪。”
嬴政听她说得有趣,一扫战败的阴霾,哈哈大笑起来,便在此时,宫门嘎吱一声响了,李公公上来报:“陛下,兰若来了。”
“兰若?她来干什么?”
灵儿一听见兰若来了,顿感不妙,叫道:“哎呀姐姐,不好了,兰若姑姑找来了,怎么办,我们又该给她抓回去啦。”
嬴政满眼古怪之色,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偷偷溜出来的,顿感好笑,道:“你们快点藏到后面去。”
灵儿忙拉着青鸟藏到了嬴政后面,李公公刚带着兰若来到殿前,兰若便扑通一声跪下道:“陛下,不好了,青儿,青儿姑娘不见了。”
嬴政面色一正:“青儿不是在望月楼吗,怎会不见?”
兰若带着哭腔道:“本是奴婢一句多嘴,菊园的菊花开了,今早青儿姑娘在楼上闻到了香味,就问奴婢什么味道,奴婢就说是菊园,青儿姑娘听见了便要到菊园去,奴婢心想姑娘一直在养伤,出去透透气也好,可是哪想刚巧灵儿姑娘进来,青儿姑娘就说和灵儿姑娘一起去,不准奴婢们跟着,奴婢不放心,连忙派人去找,可是,可是找遍了王宫也没有找到,不知,不知去哪里了。”
嬴政听她一说,便知青鸟无拘无束惯了,宫里规矩繁多,受不了约束,众人又不知她的身份,生恐怠慢了自己责怪,便道:“无妨,朕已经知晓,你无需担心,先回去吧,她到时候会回去的。”
“可是奴婢找遍了宫内也没有找到,怕,怕……”
“她不让你找到,你就是找破了天也找不到,以后她要到哪里去,你们也不要跟着,随她去好了。”
兰若本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听嬴政一说,更加疑惑了,刚道了一声:“可是——”
嬴政又道:“你照朕的话去做吧,她今后想到哪里就随她到哪里,你们也无需跟着,朕自有主意。”兰若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答了一声是,缓缓退了出去。
兰若刚出去,李公公便道:“陛下,青儿姑娘明明……”话未说完,便见青鸟与灵儿笑嘻嘻的从嬴政背后走了出来,一抬头却见嬴政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问道:“你笑什么?”
“朕笑你天不怕地不怕,那老魔那么厉害,还是被你打跑了,却唯独怕这手无寸铁的兰若。”
“这有什么好笑的,那老魔再厉害我也不怕他,可是兰若姑姑一天到晚跟着我,烦也烦死了。”
嬴政哈哈大笑起来,李公公听见嬴政爽朗的笑声,不禁对青鸟又高看了一番。嬴政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会意,行了一个礼缓缓退了下去,青鸟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兰若姑姑跟着我?”
“你不爱她跟着,朕就不让她跟着,你想到哪里去,朕就让你到哪里去,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这样一来,她们更该担心了——你是不是也不爱让人跟着?”
嬴政摇了摇头:“你才不见了这样一会儿,兰若就找到这里来了,要是朕不见了一会儿,这天下还不得闹翻了天?——不管我爱不爱人跟着,人都得跟着我。”
青鸟心道:“我才被跟了这几天,就烦得不得了,要是天天跟着我,那不得发疯了?”
灵儿见嬴政笑得这样开心,便道:“陛下哥哥,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生什么气?”
“我姐姐听见一个叫李信的人打了败仗,你在生气呢,就来看看你啦。”
嬴政倒是没有想到青鸟竟然是专程来看望自己的,想起近日来的烦心处,心里不由得一暖,转头看向青鸟,青鸟脸色一红,道:“谁来看你啦,我可不是来看你的。”心中却暗骂灵儿这个多话鬼,把自己的心意让他知道了。
嬴政却是轻轻一笑,柔声道:“青儿,真是多谢你了。”
青鸟不置可否,只别过脸去把一只手轻轻捏着,似乎要捏出一朵花来,她一抬头,却见嬴政直钩钩的盯着自己,心里猛然漏了一拍,一跺脚道:“真是烦得很,我可要走啦。”不等他说话就急匆匆逃了出去。
嬴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那根许久不曾动过的心弦,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