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波王子得意的哈哈大笑。多年的屈辱似乎一扫而尽。等他出完恶气再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埃及将官。本地武官伊拉辛-拔模的人手早四散开去,都去搜寻中箭落水的巴比伦王了。可惜等天全黑透了,还是一无所获,大家不得不重新回到岸边,希望有船的埃及人也能帮忙一起找。
于是,埃及将官打发了大船上的士兵坐小船、点着火把再去找。他们自己则原地不动,因为他们要等那波王子和他的亲信拉鸿庆祝够了,才提醒他这里谁才是“万岁”:
“那波殿下,您之所以能获得这顶王冠,都是我埃及的功劳。难道您就不想对我埃及王表示下感谢吗?”
“我们陛下自然十分感谢埃及王!他最尊敬的兄弟---”
那波王子的亲信拉鸿也觉得本地武官的想法明智,想先督促埃及人帮助他们从水里捞上前王的尸首,来确认他已经死了。但是却被埃及将官立即打断了:
“什么,大人?你们殿下的兄弟?哈哈哈哈,您真是太幽默了。殿下唯一的兄弟刚才不是已经被大水冲走了吗?您现在这样称呼我们陛下,一个出力出办法、并亲自来为您的主人实施夺位大计的伟大君王为兄弟,这难道是合乎时宜的吗?”
那波王子的亲信愣住了,有些不甘心的望向他的主人。而他的主人看看身后抬来的埃及法老,闭上了眼睛,喉结抖了一下。
法老阿普里斯之所以来迟了,是因为他的大臣为他换上了大船上专门搬下来的埃及王专用轿撵。原本紫檀的素轿立柱已经变成了漆着金色眼睛王蛇和纸莎草花图样的十二条立栏,小麦色的幔子也换上了穿着金银双色线的蓝色通光的细亚麻布帘子,上面分别秀着猎狮、与野牛搏斗和法老领军骑射等传统图案。原先的18名努比亚轿夫也变成了32人,轿子里的法老也换上了红白两色王冠,手里架起了象征埃及王权的鞭子和雀嘴铲。即便是暮色降至,那波王子也觉得全身震撼,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君王应有的模样。
等埃及王的撵轿姗姗靠近,那波示意自己的仆人拉鸿对着埃及王跪在地上,自己则弯腰浅躬。然后,埃及王被搀扶下轿,坐在众仆从为他搬来的两边刻着狮子头的王座上,最后他伸出了右脚。拉鸿刚要上去亲吻,就被埃及的大臣撵开了。埃及王示意巴比伦的那波王子上去亲吻。
那波王子大惊失色。他回身去看他巴比伦的将官们,却发现伊拉辛-拔模和他的主要人马又不见了。就是拔模手下剩余的十几个人,也跟那波王子保持着一个同埃及人一样的距离,三派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那波王子抬起身体,知道驻地武官对自己的配合到此为止了,人家也要西瓜偎大边。他又看看他自己手下的侍从,两只手都数过来,不到埃及人的十分之一。曾经在犹大监狱里为囚的那波王子明白,现在自己没有退路了。既然埃及王能杀死弟弟的人,把戴着王冠的弟弟逼进河里,那么埃及人又会怎么对待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呢?他只得忍住心里的抽搐和屈辱,靠近了埃及王的右脚,趴下身体、勉强吻了一下:“伟大的埃及王,您不但帮我巴比伦正了国位,还清除了奸佞,我巴比伦上下非常感谢您!”
“巴比伦王,我的儿子,你客气了。我还有几个女儿,她们也都很美丽,可以成为你新的王后。”埃及法老笑眯眯的认下了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儿子。
那波王子没有想到对方就这么得寸进尺,一下呆住了。
看见那波王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他的侍从拉鸿赶紧替他的主人回答埃及人说:“我巴比伦之父啊,那真是太好了。”
“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我想你把这里的土地,连同眼前的大河都送给我们埃及,作为聘礼。”埃及王阿普里斯继续笑着,好像他说的不是巴比伦帝国的大片国土,而只是一只小盒子或者一片小木头。
“伟大的埃及王,那---那是当然的了。”那波王子脸还是红扑扑、眼睛发直说不出话来,只得仍旧由侍从帮助回答。
“那么,那么,那个逆贼的尸身?”
“啊?你说巴比伦先王啊!”埃及法老看看自己的侍卫和叛逃过来的本地武官身上的伤口:“由他吧,要是他没死,这么重的伤,上了岸也只有喂野兽的下场。就要入夜了。这河边,我听说,有豺狗和狮子!”
“陛下,陛下,可是----”驻地武官从人的脸忽然红了,他想订正埃及人,却被法老打断了:
“再说,他怎么也算你们的殿下、呃、我的儿子的兄弟,这么算来也算寡人的儿子!”
埃及王乘机占巴比伦的便宜:“寡人又怎么忍心亲眼验证他的死呢?”说着,他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忽然一个快马过来的信使冲了上来,把嘴靠近埃及法老的亲信嘀咕了几句。然后埃及王的亲信上来小声禀报了什么。埃及王皱起眉头,狠狠给亲信的假发上一拳:“这个该死的巴比伦-不,亚述杂种!”
然后,不由分说,他就下令手下立即挟持住那波王子,连夜前往巴比伦王城接受胜利成果。法老不可能不着急,因为他的探子来报告的消息是:河水对面的驻军已经开拔,巴比伦的水军马上要行到这个岸边了。在陆地上,一支人数众多的巴比伦-亚述军团又正以可怕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行进。如果没有这些本地的武官叛降,那么谁知道现在会是谁生谁死呢?
阿普里斯本人原本并没一开始就策划会盟杀人这么一出。只是各个时机刚刚凑手:
在前期跟巴比伦的小规模间接冲突中,埃及原先的附庸利比亚的西兰尼倒向了巴比伦一方。埃及王为了震慑诸臣仆国,决定御驾亲征、亲自讨伐西兰尼。谁知战事不顺利,军需都受到了巴比伦商队的牵制。就在这时,他在巴比伦的奸细为他报来了巴比伦王朝内讧的喜讯。同时,经过他埃及在巴比伦城内的伊玛目神庙的中介,巴比伦的领相朱木齐和王后的太监长阿苏也跟他搭上了线。于是,法老不由得生出“围魏救赵”的好办法。一直到目前,事情都几乎完全按照他的剧本在唱。现在,他却听见巴比伦王也不傻、在会盟地安排了后继来包抄自己。
现在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兵行险招:法老决定立即挟持着王位唯一的继承血脉进巴比伦王城。那么谁又能拒绝那波王子作为正统继位的要求呢?!毕竟尼布甲尼撒二世还没有子女,他父亲巴比伦先王的儿子中,现在也只有那波王子一个剩下了。即使是巴比伦先王的近亲,现在随着跟随王侧的尼布巴拉丹的死,也是空无一人,怎么看都只有那波王子一个人可以继承王位。
埃及人开始朝着巴比伦急行军。很快,他们的辎重队伍就在后面失去了踪影。
“陛下,好像有小股土匪在袭扰我们!”埃及的将领禀报。
埃及王看着眼前的地图,他虽然不是个伟大的将军,但是即使他都知道只要自己早一步到达并控制巴比伦,那么他就能翻盘。于是他把纸莎草书信执到地上:“告诉全军,务必加速,不要理睬后面的辎重了。到了巴比伦,有的是粮食和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