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街头,情侣们手牵手互相依偎着,卖气球的商贩有意无意穿梭在他们的视野中,五花八门的网红零食店门口排起了很多条杂乱的队伍,有的甚至盘旋回绕到街口。巡逻员沿途鸣着哨音,驱散了一波又一波挡在路中央的游玩之人。
某个瞬间,一辆深黑色的跑车高调地驶入闹市,打破了原有的和谐。锃亮的车身倒映着各种喜笑颜开的人,人群中偶有青年对着跑车如鲫鱼般驶去的方向连连发出低叹。
闹市背后,一家欧式古典风为主题的咖啡厅里,老板娘拖去了久系于腰间的蕾丝围裙,换上利落干净的运动套装,招呼完员工后,一路蹦跶消匿在了众目之下。
她并没有像常人想得那样出门右转涌入人群,而是拐进人烟稀少的小道上,满脸严肃地疾走在一条幽深老旧的胡同里,胡同里阴暗潮湿,与热闹非凡的街头截然不同,但好在没有臭气熏天的下水道。
胡同密避性极好,剥落的白垩墙皮散落一地,用于打扫街面的小推车挡在胡同口,形成维妙的屏障。老板娘站在胡同深处,确认四周没有误闯之人或是跟踪者之后,敲响了一旁极不起眼的木门,须臾木门敞开,走出一位身着白色礼服黑色小马挂的侍者。
“好久不见。”侍者微收下颚以示对老板娘身份的认可。
“我这个守门人也算寸步不离,若你没见我,可算是擅离职守?”老板娘邪魅一笑,笑容极其冷漠,像寒冬里的太阳,不过一抹红唇足矣激荡起无数少男春心。
“你见笑了。”侍者欠身,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他该有的优雅风范。“长老们在里面恭候多时。”
随着木门低哑的声音落幕,侍者领着老板娘往里屋走去,此刻她的眼神已经完全蜕变为阴鸷。里面与萧瑟的外面相比大相庭径,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廊径直地延向前方,通面墙壁由黑晶玉铺贴,悬于顶面的中式吊灯得整条廊道通明透亮,地面密铺着波斯地毯,构图是抽象植物和繁杂的几何图形。这里主打色调是黑金色,无处不炫露着豪奢及隆重。
嵌入墙体的柱子上雕刻着怪异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又神秘的文字。老板娘挺直腰板稳重地走着,脚步声铿锵有力,似乎不是去面见这栋建筑的背后主人,更像是义无反顾地走上祭坛。
濒临尽头,庄严压抑的氛围逐步替换为轻松诙谐,伦巴舞曲和各异的香水味融在一起,时不时传来妙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是一场盛大的宴会。路侧恭候的服务生慢慢多了起来,对眼前身穿运动套装赴宴的女人每个人都有稍许错愕,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在走廊的另一侧,是豪华绝美的舞会现场,社会名媛齐聚一起,优雅地举杯畅谈,没人清楚邀请他们来此的人是何方神圣,唯一清楚的就是宴会主人很神秘很有钱。
“你来啦!”站在廊道尽头的焱泽展开双臂,想上演一场离别半生的故旧临终前终得相逢时的热情拥抱,一身巴洛特风格的服饰让他显得硬朗又高雅,只是绅士风调装得有些蹩脚。
老板娘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的打算。焱泽笑笑,收回了无处安放的双臂,摆摆手示意侯在一旁的服务生退下,待到周围空无一人之际,领着她走向隐藏在旁侧的暗门。
进入暗门,所有的喧嚣便随着门缝的消失而消散。这里只有一条直通到底的楼道,陶红色的地砖表面凹凸不平,有后期人为修缮的痕迹。四周都是密封的,没有半扇窗户,灯光黯淡却不失格调,一股凉风从楼底迎面吹来,减缓了内心的压抑感。
“我可真想不通为何要把碰面地点选在闹市,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好吗,那群老头的房产可是遍布全世界。学校也不错,荒山野岭的,隐蔽性超棒。”焱泽挤眉弄眼地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老板娘丰韵娉婷的背影上漂。
老板娘头倾到一边,像旅游的游客一样欣赏着墙壁上的裂纹,“他们可是活过三千年的人,对于外界的人而言早已是腐烂在地里的森森白骨,大概这些被刀劈砍的裂纹是世上唯一能证明他们还活着的,还依旧要下去的证据了吧。”她缓缓地抚摸着墙壁,眼里满是悲伤,连同空气也被渲染得仿佛凝固起来。
焱泽意识到说错了话,像认错的乖孩子一样低头沉默。
老板娘扭头瞥了一样,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做过多的停驻。
“这里,这个地方。”她环顾一圈,侃侃而谈,“有什么你是清楚的,这场宴会和这座商城一样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为的只不过是保护好那个东西,就如同这场宴会,算得上多此一举,可借助宴会这一障翳来保护议会,不仅能堵住悠悠之口,还能借助其安保警戒,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再说了,我们的主角可不是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香味扑鼻的名士之流,而是一群喜欢研究八卦阴阳,天文地理的老古板,你穿成这样在外厮混不怕被他们一顿臭骂吗?”
“他们又怎会注意到我?”他笑道。
看着怀抱双膝蜷缩在角落里的阳羚儿,陈昱洋那颗在胸膛砰砰乱跳的心脏也算踏实了不少。他步履轻盈地走向前,像安抚狂躁的幼狮一般抚摸着她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楼道间只有回音左右回荡,阳羚儿蜷着脊背倚靠在陈昱洋的肩头瑟瑟发抖,两人的背影歪歪扭扭地印在楼梯间,直指前方,像飘忽不定的未来随风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