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中有大型考试，理科老师总是批卷批得火急火燎，而文科老师都批得不紧不慢。
这次也一样。
由于题目都是老师分配批阅，最后统一交给各科组长来计算总分，因此第一个看到这张数学试卷的，是一班教数学的周老师、也是高三数学组组长。
他是按考场顺序来统计总分的。
这次期中考试的题型难度虽然比上次月考难度略有降低，学生的平均成绩有所提高，不至于像上回那样分数一出来简直刺瞎他的眼。但作为背负着整个高三数学水平压力的组长来说，他还是很不满的。
统计完前三个考场的数学成绩，竟然没有一个上140分！这三个考场的学生，都是他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明年高考一中“211”录取率的希望之光。
周老师越想越愁，止不住的叹气，尤其是越往后算分那分数越是折磨他的心，学生的水平就像一条不断随x轴降低的下斜线。算到最后两个考场时，他都快要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行吧，就剩两考场了，再坚持一下就完事了。
周老师喝了口茶，努力给自己建设好心理准备，然后开始迎接那惨不忍睹的分数。
嗯，淡定，淡定，最后两个考场能考出啥玩意你心里还没个数嘛……
然后他算到了倒数第二个考场的最后一张试卷。
——不好意思他心里真的没点数！他的心理准备完全不够用！这卷子是人做的吗？这个成绩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手有些抖，眯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算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喝了口茶，起身去卫生间放了个水，回到座位上后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态重新算了一遍这张试卷的分数。
——干！他真的平静不了！
他飞快拆开班级姓名上的密封条，平地一声大吼在数学组办公室炸开：“你们快来看，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贝！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学生考了多少分，绝对想不到！我的天，他还是倒数第二个考场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几名数学老师见他这么激动，顿时围了过来：“怎么了，谁呀，考了多少分？”
周老师终于拆开密封条，对着上面的班级姓名大声朗读出来：“高三16班，沈容，数学成绩150分！”
办公室里突然落针可闻：“……”
所有老师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我幻听了”的表情看着周老师。
周老师念完班级姓名后自己都被呛了一下。
这个沈容他当然认识，毕竟在学生里也算个名人，老刘还在办公室里夸过她几次……可是不对呀，她不是成绩很差很差吗？
老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什么什么，我没听错？给我看看！”
他一把抢过试卷，认真的计算了一遍各题目分数之和——真的是满分！
他怔怔地拿着试卷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这张卷子上所有大题的解题过程都仔细浏览一遍。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认真细看。
“沈容……真的考了满分……”
所有老师都一脸玄幻。
当然没人会怀疑她是通过某些手段拿到的满分，因为一中对考试非常重视，出卷前绝对不会泄题，考试作弊更是要被全校通报。
“沈容……她真的拿了满分……”一位数学老师喃喃重复了好几遍。
“我，我有点不敢相信，是我看错了还是我穿越了……”一位女老师也在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高三16班还有别的学生也叫沈容吗？”一位男老师像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我是真的猜不到啊猜不到……”一位老师摸着沈容嚣张的写在空白处的那句话。
老刘最激动：“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沈容，她真的考了满分……我操！”他激动到一不小心蹦出一句脏话。
周老师也很激动，在最开始的不可思议过去之后，这个办公室里除了老刘就属他最高兴。如果这是沈容的真实水平，只要她继续保持下去，那明年他们一中会出现一个单科状元也说不定！
“快，快，我要给校长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哦对了，还得去跟教学组组长说一声，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周老师去找教学组组长之前，还拍了拍老刘的肩膀恭喜道：“老刘啊，这回你们班上出了个好苗子，这是你的运气，你要加油啊，千万别松懈，一定要好好抓紧这个苗子让她继续保持！”
老刘点点头，声音都是颤的：“我晓得，我晓得，我会看着她让她好好学的。沈容真的非常优秀，她非常努力，我就知道她不差的！”
老刘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他和周老师想到一起去了。如果沈容能以这个势头继续冲下去，那明年高考他手中很可能会出现一名单科状元！
他怎么能不高兴，不论是为了学生还是为了他自己，这都是天大的好事。
周老师拿着沈容的试卷走了，他喜气洋洋的要去跟教学组组长报备这个天降的大饼。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羡慕的围在老刘身旁恭喜他。
想当初沈容刚转学转到16班时，他们还暗地里议论过老刘真惨，又收到一个拉低分数线的学生。每次老刘在办公室里夸奖沈容认真好学时，他们表面上附和他，其实心里都不置可否，不过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来打击他罢了。
谁能想到……
谁都看不上的差生，原来是个被他们错当成丑小鸭的白天鹅？
“诶你们人都在吧？”化学组的徐老师突然从门外进来，一脸喜色的拿着一张试卷在他们面前扬了扬。
“你们还记得我上回夸过的那个进步飞快的沈容吧？就是16班月考化学考了76分的那女同学。”
他脸上的喜气都快要冒出红光了，神态骄傲的像随便抽出一排数字都能中大奖一样。
数学组的老师看他这副表情，手里还拿着一张卷子，顿时有了古怪的预感。
“她怎么了？”
老徐就在等这一句话，闻言立即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卷子拍到桌上，单手叉腰道：“她又进步了，太优秀了！你们绝对想不到，这次期中考试她化学考了满分！满分！”
数学组的老师们：“……”
老徐等了半天没等到应和或者惊疑，这些数学组的老师一点都不配合他极力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不解道：“你们不信？卷子就在这里，看看，看看！”
预感被证实，数学组的老师们都不想说话了。他们已经被沈容的数学成绩刺激过了，又冒出一个满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刘一下子跳起来，这个办公室里就他和徐老师最有共同语言：“来，我看看，真的考满分了！优秀，太优秀了！沈容这个学生真是好样的！太了不起了！”
他激动的捏紧沈容的化学试卷，拍着老徐的肩膀说：“走，我们一起去找老沈，把这个好消息和他说道说道。”
他揽着老徐走出数学组办公室的门，远远还传来他嘹亮的大嗓门：“你还不知道吧，沈容这次月考数学也考了满分，她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学生！”
老徐高声道：“数学也是满分？你没骗我？数学满分更不好考！”
老刘：“没错，她数学真的考了满分！”
高三教学组就设立在二楼，他们两人这一路嗓门喊过去，半个走廊都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老徐在化学成绩出来后已经在各科办公组里晃荡了一圈，数学组是他最后通报的地方。现在老刘这么两句话喊出去，马上高三的老师们几乎都知道了沈容双科满分的事情。
由于老沈正在上课，作为班主任，他竟然成了全年级所有老师中最后一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老刘和老徐在语文组等了一会，不断有各科老师来询问他们这件事的真实情况，然后在两人激情澎湃的演说下神情复杂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课任老师顶多就是觉得难以想象，而各班的班主任心情就有点微妙了。
不过只是两科，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容上次月考也是这两科进步最大，没看到其他科的分数还是那么目不忍视么。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偏科偏得特别严重的学生。而高考才不管你哪科好，它只看总分。
各班班主任神情淡定，把这件事在肚子里消化一下，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当老沈微胖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惊讶的发现竟然有好几名其他班的课任老师围着老刘和老徐在语文组里聊天。
他原本想打个招呼就回到自己办公桌后喝喝茶看看教案什么的，然而才一抬手，办公室里所有眼睛刷刷向他望来，各个眼里都放着光。
老沈：“……”
他搓了搓身上的肥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随即立刻移开目光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老沈，你可算回来了，我有个特别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别不信！”
老徐和老刘飞快冲破老师的包围走到他身旁，而那些老师也没走，继续齐刷刷的望着他。
老沈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天要下红雨了？
老徐把化学卷往桌上一拍，老刘吸了口气，忽地大声道：“沈容数学和化学两科考满分了！”
这话一出，连办公室外走动的人流都仿佛静了一瞬。
老沈把自己坐成一尊石像。
天上真的要下红雨了？还是他此刻正活在梦里？
他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16班的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这时候冲进语文组，大步流星来到他身旁。
“啪！”又是两张试卷拍到他桌上。
教物理的王老师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沈容真是好样的，太让我刮目相看了！老沈你看，你看，她这次物理考了98分！还真是这次期中考的年级最高分！”
教生物的于老师同样很激动：“还有生物！生物和物理一样，也是98分，年级第二！她扣的那两分题目很简单，我觉得是她粗心大意才会做错的，她完全能拿满分！”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惊呆了。
老沈怔怔地喝了口养生茶，吃到一嘴枸杞和花瓣才回过神来。
他心跳得很急，脸上很平静，这份平静不是因为他真的仿佛若无其事，而是他脑子里连接面部的那根神经突然断了。
他木着一张微胖的脸，良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一句话：“你们是说，沈容的四门理科成绩，只扣了……”
他咽了下口水，抬起四根手指：“4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