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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安天大会(下)

元始忽然笑道:“太乙,尊者不过想把盆子递给你罢了,你收下便是。”他右手微抬,太乙顿感压力尽释,一屁股坐下,那果盆也飞入手中。

元始截住如来法力后并不收功,五指发出五道红光,分为朱红、粉红、桃红、血红、紫红,直奔如来。如来佛相安宁,也伸出五指,发出五道黄光,分为鹅黄、淡黄、橘黄、土黄、金黄,迎着红光而去。离他们近的神仙无不惊骇,知道以二位教主的实力,红黄光线一旦相撞,威力必然十分恐怖,都忍不住起身躲闪。

眼看着双方的光线就要迎头撞上,忽然同时一偏,错过锋头,随即搅在了一起。元始追加法力,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红光不断地化出分支,变得千千万万。如来不慌不忙,开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再施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黄光不停地开枝散叶,变得万万千千。无论是红光还是黄光,刚刚生出时都气势汹汹,直奔对方而去,却总是在千钧一发之即擦身而过,随后搅在一起。随着二位教主不停地施法,殿内的红黄光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除了玉帝、王母周围,整个凌霄宝殿全被覆盖。光线分红黄十色,层层叠叠,上下起伏,彼此缠绕,就像一个巨大的精美线团。群仙坐在这“线团”内,并无丝毫欣赏美景之心情,反而一个个胆战心惊,都运起了毕生的法力,护住全身。他们很清楚,二位教主只要稍有失误,后果不堪设想,就连这偌大的凌霄宝殿恐怕都要被当场炸飞。太白金星早已领了一帮神将护在玉帝、王母身边,围得密不透风。

八大金仙无比惊骇。虽说多宝道人曾是截教第一高徒,但他再厉害也绝不可能是元始天尊的对手,当年万仙阵一役老君并没有费太大气力便将他擒住了,可看今日之如来,法力丝毫不在元始之下。万仙阵一战已过去两千五百年了,在此期间道教众仙一直勤练法术,不敢松懈,可没想到如来提高得更快,竟然能与元始相抗衡了。

元始今日盛装而来,身上自然佩了不少法器,有如意、镇木、玉磬等。这些宝物都提炼多年,灵性十足,感应到主人在全力施法,纷纷抖动起来相助。反观如来,只穿了一件旧僧袍,除了一串佛珠,再无其他。二位教主相斗良久,元始身上的法器抖动得更加厉害,发出各种奇异声响。如来神色如常,忽然发现对面灵宝天尊目光如电,正盯着自己,不禁身上一寒,佛心微动。

老君看了一眼玉帝,见他仍然笑盈盈的,并无阻止之意,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稽首道:“陛下,娘娘,今日盛会,他们二位搞了个五颜六色的大线团,倒是蛮好看的,只是看得久了未免厌烦。”

玉帝微笑不答,王母笑道:“道祖说得没错,总是一个把戏确实有些看厌了。”

老君躬身道:“谨遵娘娘懿旨。”他举起芭蕉扇,对着大殿上方扇去。一道青光飞出,缓缓旋转,就像是织布机上的梭子,慢慢搅动那些“线团”,元始、如来也渐渐收了法力。青光带着“线团”,越搅越大,终于将殿内光线搅尽。老君挥动扇子用力再一扇,那巨大的青红黄相间的“梭团”朝凌霄殿外飞去。殿门口有几个卷帘将军在守卫,见“梭团”飞来吓得魂不附体,躲闪不迭,其中一位摔倒在地,手中的琉璃盏当即破碎。玉帝微微皱眉,早有仙侍扑上,把那个当众出丑的将军押了下去。众神仙终于摆脱险境,皆长舒一口气。

如来、元始依然端坐不动,一个面带微笑,一个脸色凝重。老君笑道:“二位教主变得一手好戏法,老朽不才,没那么大本事,只能献上一件小玩意,供陛下、娘娘一乐。”

玉帝笑曰:“道祖的东西必是好的。”

老君应道:“多谢陛下夸赞。”他伸手入袖,取出一个钵盂。

(周语琴、杨戬一见那钵盂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玉帝笑曰:“没想到你身为道祖,居然带着佛家的物件。”

老君说:“这钵盂乃紫金打造,是我这些日子偶然所得,并不是什么法宝,不过一凡品而已。”

玉帝、王母微感诧异。老君说:“虽是凡品,倒也有些妙用,陛下请看。”他把钵盂一摇,那盂变成几丈方圆,再往盂内倒了杯酒,吹了口气,酒份量变多,漫到盂口。老君读了盂壁上的一行小字:“慧眼明彻,等观三世。”

那钵盂中的酒微微晃动,竟现出影像来,十分清晰,隐约还有声音传出。玉帝、王母见识何等广博,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玩意,不禁惊叹起来。众神仙也都大感新奇,纷纷聚拢过来观看。元始瞟了一眼如来,见他居然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时影像中现出一个猴子,像是孙悟空,正跟着一位道者练习法术,有筋斗云、七十二般变化等等。

老君笑道:“据说这位道者法号菩提老祖,老朽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不知如来可曾听说?”

如来明白,老君今日是有备而来。他并不隐瞒,答道:“看盂中影像,似乎是贫僧的师弟,准提。”

老君笑道:“原来是准提道友,也算是老相识了。”

玄都大法师说:“既是准提佛,自然不是什么邪魔歪道了,可为什么要收妖猴为徒呢?”

如来叹道:“我那师弟最是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佛光普照之下一时失察也是有的。想必是师弟见那猴天生地长,动了佛心,想要度化于他,没料到妖猴冥顽不灵,竟闯下弥天大祸。贫僧师弟虽是一片苦心,却也难脱罪愆,还请玉帝重重责罚!”

金仙们闻言都轻轻冷笑。玉帝笑曰:“严父未必出孝子,名师也未必出高徒,准提佛虽有失察之过,其情可悯,天庭素以仁义宽厚而治三界,也就不必太过苛责了。”

众圣说话的当口,钵盂里的孙悟空也已学艺完成。盂中的酒水先是平静下来,接着又起了涟漪,现出新的影像。只见一个黑衣人,头戴一顶大檐帽,遮住了脸庞,借着夜色低空飞行,来到花果山下。他一路潜行,爬上山顶,灵石就在前方。黑衣人口中念咒,再手指一点,凌空突然现出一个幻境。那幻境很大,看上去和花果山顶的景象一模一样,同样的山,同样的树,也有一块灵石。幻境缓缓落下,把真正的山顶完全覆盖住了。黑衣人走入幻境,来到真的灵石边,伸出双掌,在石头上运起功来。片刻后,灵石发出低低的爆裂之声,石上出现了几条细小的裂缝。黑衣人停止运功,手指一点,收了幻境。他办完了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空中。

众神仙看得目瞪口呆,三清和弟子们却毫不奇怪,显然他们事先已经看过影像了。太乙冷笑道:“准提收妖猴为徒,或许是见事不明,可他偷偷地把灵石打裂,方便妖猴逃脱,这又是为什么呢?”

如来说:“此人看不清容貌,如何断定他就是准提?”

太乙说:“刚才那个道者是准提,这次难道会是别人?那灵石就是妖猴,准提不把它放出来,日后如何收为徒弟?”

如来摇头道:“眼见方能为实。至于那灵石的来历,道友应该比谁都清楚。”

太乙一时语塞。他当年擅杀石矶,再将妖猴嵌入石矶肉身中,此事如果深究下去,不免牵出封神时的各种往事。

老君说:“这黑衣人究竟是谁,虽说无法断定,但准提的嫌疑最大。请问如来,令师弟现在何处?”

如来说:“敝师弟性子有些古怪,又喜欢云游四海,贫僧不知。”

元始说:“妖猴若是小打小闹,倒也罢了,可他居然敢搅乱蟠桃会,还差点把蟠桃园毁了,实在是罪大恶极,还请陛下圣裁。”

玉帝和王母对视一眼,点头曰:“天尊言之有理。如来,你先回去好好查访一下,五百年后再来吧。”

阿傩、迦叶闻言大惊失色,太乙等人暗暗欢喜。如来依旧面不改色,合十道:“谨遵陛下谕旨,贫僧告退。”他转身出殿,两个弟子失魂落魄,只好跟着。

太乙说:“陛下,让我去斩杀了妖猴。”

玉帝略一思索,摇头曰:“妖猴已被压在山下,不足为患,留他一命,日后找到准提也好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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