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值更的侍卫们也开始渐渐的抵不住睡魔的侵袭,上下眼皮打起架来了,这也是某个等候已久的人准备行动了的时候。
天边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半轮明月,矗立在地上的潇湘馆乍看之下如同一头吃人的猛兽蹲在那里。阴风吹动翠竹,呜呜咽咽的鬼哭声叫人毛骨悚然,也就在这鬼哭声中,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窜入了潇湘馆。
子曾经曰过的:“守株待兔。”,今晚也有人被待了,这黑影刚刚落地,还未起身。大厅内登时就是灯火通明,十七八个侍卫已经扑上前去将这家伙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他擒住。
“现在是零点三十五分,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夫还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说这话的,就是今夜这场好戏的执行导演、潇湘馆侍卫统领焦大,“来人啊,与我把这胆大妄为的恶贼擒下,看看是谁!”
“是!大人!”一个侍卫抢步上前,正欲揭下面罩,却不料那一时这恶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左手一个,右手一抹,瞬间就挟持了这个侍卫,眼看着场中局势立转,焦大心中登时急了:千辛万苦的等了这一夜,如果还让他跑了的话,不但吕座面前交代不过去,就是紫鹃姑娘哪儿也不好看,一世英武,到了却让让一个丫头片子看不起,这张老脸也算是再没了活下去的理由。心中既存了这个念想,手中便也多了几分豪气,亲自提刀跃上前去,喝道,“呔,恶贼,还不束手就擒,还要爷爷亲自动手吗?”
那恶贼也不答话,只是一步步的挪动,前面是焦大提刀步步紧逼,后面两个侍卫无声无息的滑动着,焦大瞅准时机,大喝一声,使出“狮子吼”功夫,将那恶贼震得一时将晕未晕之时,后面两把短刀阴笑着贴身上来,眼见将这厮毙与刀下。那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家伙不知是本能还是如何,竟往右边滑动一大步,一把短刀扑了个空,另一把刀也只扎进了他的胳膊。
焦大见机不可失,右步向前,手中尖刀斜里一拉,登时将那贼人手腕挑伤,这手腕即伤,匕首也再握不住,臂上的力道登时减轻,那被擒住的侍卫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顺势扑上前去将贼人按住,众人这才将其擒住。
这道眼见这这一幕,一直躲在二楼幕帘中的雪雁仍然是脸色苍白,强忍着对血腥味的厌恶,招来一个小厮,对他而与几句自己便转身离开——找个地方下好好的缓解一下。
那小厮走到正得意洋洋的焦大身边,如此如此的耳语几句之后,焦大忙命属下将贼人押了下去,好生看管,又命人将这儿打扫干净,这种琐屑小事,按下不表。
且说雪雁走上三楼,并未回到自己房中,而是来到与林姑娘书房相通的紫鹃的书房,推门进去,两盏青灯分别挂在墙壁两边,三个大书架占据了这间小房子的绝大部分空间,而在房子的正中,是紫鹃的檀木书桌,之间上面四宝齐整,还散放着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杯清茶,半碟花生米,只是不见主人上哪儿去了。雪雁心中疑惑,但也不敢随便走动,便在边上的一张茶几边座下,只是静待着主人的归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雪雁都快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却又恰好从隔壁林姑娘的书房中转了出来。长裙委地,蹑步无声,端的是位大家闺秀。雪雁见自己的顶头上级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待她坐下,上前问了安,又把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回到座位上等待紫鹃的下文。
听罢了雪雁的报告,紫鹃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顾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把诸物归位之后才言道,“这事你就不必报与姑娘知道了,我自去吕老师那里请个安,听她的发落。还有,明日起,在大厅里摆上一些淡雅的花草,早起时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
“这我都记下了,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林姑娘的房间里有些落灰了,你是知道她素来喜欢洁净的。”紫鹃的话很清,声音也很好听,吴侬软语,软糯糯的。可是这话在雪雁听来确实相当的重。也是立时坐不住了,带着腔说道,“姐姐,是我这两日偷了懒,我这就收拾去。”
“不用你去了,我都收拾好了。”紫鹃抬起头了看着雪雁又变得苍白的小脸庞,“过几天又有个代理过来,你另外打扫一间屋子给他。”
“不用梅姑娘那间?”
紫鹃想了想,“不用那间,那间屋子还给梅姑娘留着,你在二楼另找一间空屋子收拾得齐整一些,这些屋子的轮班打扫你都要上上心,多多的注意。可别再偷懒了。”
“知道了,紫鹃姐姐。”
“小丫头子,嘴勤快腿脚懒可是不成的。”紫鹃又瞟了一眼雪雁,才慢丝条理的喝了口茶,又道,“这都几点了,天都快亮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儿陪我聊聊天,明天我许你一天的假。”
“真的?不骗人?”
紫鹃倒是一笑,“小丫头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雪雁也笑了,看着紫鹃把最后几页字纸收进盒中,又见紫鹃消瘦了多的面庞,不禁有些心疼的道:“姐姐,你也早些休息吧。看你又有红眼圈了。”
紫鹃听了,漫不经心揉揉眼圈,拇指抵住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小妹妹也会心疼起姐姐来了。真是没白疼你。不过,唉,我哪里是能够歇的下来的啊。林姑娘不在,梅姑娘又叫他们赶走了,不把这儿打理好,不是叫那个新来的看我们的笑话吗。传出去,林姑娘的面子也要跌了。”
又看看雪雁,“你呀,要是把玩的劲头拿来一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雪雁这回一听,却不害怕了,因为她也知道,紫鹃在平素也算是极可亲的一个人,所以反倒撅起嘴巴,“姐姐不是要和我聊聊天的吗?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聊天,聊天,那就聊天吧。最近我没怎么走动,外面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红娘姐这几天可疯魔着呢,天天着头不着尾的,买了好多小玩意儿,还送了我几个。”
紫鹃抿着嘴笑了,“她也就这样了,崔小姐不在,她还不是卸下笼头的野马——撒了欢了。明儿我给你十两银子,让她给我也买点东西回来。她知道我喜欢什么。”
“这个我一定记下了。”雪雁扎了个千儿,忽又道:“姐姐,上个月红娘姐新送你的玉兰怎么枯了?都快死了啊。”
“唉呀,”紫鹃拍了自己一下,“想是我这几天忙的太狠,竟把它给忘了——这个不好说出去,你还是抱出去寻个花匠看看,还有救没有,没有的话……”紫鹃倒也吞吞吐吐起来了,“你就与我买盆新的吧。”
雪雁看着紫鹃几分无奈几分玩笑的样子,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姐姐终也有粗心的时候,好啊,这事我可算是记住了。”
“你记住吧,你记住吧。你记住又怎的?”紫鹃挑衅的看着雪雁,两人便就这么对视着,直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这也便是俏语娇声满室闻,似刀断水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