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车吧。”罗什轻快的走到马车前,为陶梅打开了那车门。谁知道人家慢吞吞的走了上来:“我晚上不回去了。”
“不会去了?”罗什一脸的惊诧,“那你哪儿去?”
“今天是中元节啊”陶梅悠悠的道,“街上这么热闹,不去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那,你就晚一点回来吧。”罗什还是没有理解陶梅的意思,以为这小姐又玩心发了,要出去看看烟花,逛逛夜市什么的。
“嗯,不是这个意思。”陶梅摇摇头,“我是说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罗什这才有点儿反应过来,“那你是要去哪儿?”
“去看烟花,逛夜市啊。”陶梅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悠悠哉哉的,“好好的玩一玩。”
“那也不用……”罗什顺手就把车门带上了,盯着陶梅的双眸,“你不会是又想玩什么鬼主意吧?”
听了这略带责问的问句,陶梅简直要伤心的落泪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路的。”陶梅好言安慰道,“再者说了,就是我跑路了,你也能把我抓回去不是?能找到我一次,你就还不能找到我两次?”
这话也说的是十分的是,所以罗什便也放下了心,看着陶梅欣欣然的登上了马车,不过他还是突然又拉住车门,“明天早点回来。”
“知道,不会耽误了你们的正事。”陶梅冲他做了个鬼脸,轻轻地一扣门环,那车夫也便扬鞭带着她扬长而去了。
罗什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突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拔足便向那马车跑过去,将它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陶梅这回可有点儿生气了,杏眼圆瞪,有点想要吃人的架势。罗什到时没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个锦囊来丢给她,“身上没带钱吧,拿上这个。别看见东西又买不了。”
陶梅掂了掂,觉着这分量还不轻,才转怒为喜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机灵。”
罗什无奈的看着她,看她那变嗔为喜时脸上泛起的一抹羞红,真是国色天香啊。能为这样的美人效力,罗什伯爵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啊,更何况现在只是说说他呢。
“玩好啊。”罗什终于像是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彻底的松了口气,陶梅也从马车里面探出身子来和他挥手作别,“早点儿回去,明天我还和你有事去办。”
“什么事?”罗什问道。
“明天再说。”陶梅顽皮的一笑,把头从车窗里收了回去。罗什呆呆的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带着有点儿郁闷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爵爷,回府吗?”
“嗯。”罗什无意识的点点头,回去吧,回去吧,还不回去做什么呢!
中元节去哪儿玩?
自然是去最繁华的夜坊了。这个问题,在京城里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因为中元节的时候这丢孩子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好像全世界的人贩子们都在这一天跑来夜坊开张做买卖了。
当然我们今天叙述的主题和人贩子、被拐卖的小孩没什么关系……
“崔兄,你看那边。”
从夜坊边上过来了三个秀才,一个着青衫,相貌端正,眉宇之间有着一股正气,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最近不太得意的李益李十郎。而那个被他称之为“崔兄”的人物乃是一个蓝衫秀才,容貌虽然不及李十郎清秀,但却是稳重非常,行步举止都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裴兄,来来来,你我往那边去看看。”崔姓秀才也看见了那边正有一群人不知在围观什么,便要拿了他也过去看看。
这个裴姓秀才,乃是身穿红袍,旧虽然是旧了点,可是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举手投足之间,那聪明的劲儿早就显露的干干净净了。
“去看看。”裴姓秀才摇了一下折扇,“这三场考试可终于是结束了。我们这些士子也终于是可以休息休息,放松放松了。”
“对呀,对呀。”崔姓秀才听了这话,转而面向李十郎道,“十郎兄虽然在圣殿不得志,但是出了圣殿,还有朝堂啊。”
“哎,这些个俗事又何必再提。”十郎一摇头,颇有些郁郁不平的神色,“士族相倾轧,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弟哟。莫名其妙的得了官,莫名其妙的又失了官。这官场上的风云变幻,真是叫人看不懂啊。”
崔姓秀才听了这话,也不禁摇头道,“自古官字两张口,像我们这样的寒门士子还不如十郎兄呢,多多少少你还有侯缺补职的机会,像老崔我这样的人啊,那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的!”
“哎!”裴姓秀才听二人说的悲观,有些不太同意,“正是所谓真金不怕火烧,好铁哪怕千锤。十郎兄天资过人,瑞宏兄又有济世救天下之抱负,小弟敢说,这次开科取士,不取别人不要紧,不取二位兄长,那是大大的说不过去了啊。”
崔姓秀才摇摇头,“你道这功名是如此易得的?我不过是来京城玩玩的而已,对于这功名,我还是等三年之后吧。”
“崔兄何必如此消沉,我们一起去看热闹去。”李十郎连忙将话头打断。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人群中间,只听得那里面竟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女子的抽泣声音,三人心下好奇,心想着这中元灯会之时,怎么会有人在此啼哭,便挤了进去,不进去还好,一进去却才发现原来竟是一小女子身着素服,看来是新寡的未亡人要卖身葬夫。
“手扶灵牌大街跪,不由为妻泪纷纷。官人病死已三日,这没钱如何来下葬?”唱到伤心处,小寡妇便扑倒在盖着相公尸首的草席上伤心欲绝。只见一旁挂着块牌子“卖身葬夫,衔环结草,愿做牛做马相报”。
“对灵牌,箭穿胸,泪似潮涌。痛官人惨遭惨死,白首难共。”且说那街上的小寡妇越唱越悲恸,连一旁的老妈子少奶奶们都跟着抹泪珠子,倒是浪荡公子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好不起哄:“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就不知长的怎么?”
原来小寡妇要么掩面流泪要么伏尸恸哭,旁人无法看清她的脸。“小娘子莫哭了,我于你些银两把你家相公葬了。”
“恩人啊。”小寡妇显示止住哭,随后又人不知嘤嘤起来:“这位姐姐奴家怎好平白收你银两?”
“我家是对面的‘满庭芳-,小娘子若不嫌弃,我家缺个打杂烧水洗衣服劈柴的”“愿意愿意,只要能让我相公入土为安,粗活重活我都愿意。”
她一抬头,泪水涨满眼帘。浪荡公子们纷纷惊呼:“好标志的小娘子”“这样的人儿怎能浪费去干粗活?”“还是跟我回家吧,不用你干粗活,只要你给我晚上暖脚。”
哄笑阵阵,也纷纷回头看说话的女子,更是引得登徒子嘘声一片,原来那愿意出银两为这小娘子解难的也是为美丽女子,而且更加美艳!。
“我家也需要位下人照顾孩子,这位大姐我愿意出二十两。”一个声音在人群里响起,旁人纷纷让出,说话的乃是一个白衣白马配长剑的一个英俊后生。“二十两。”众人交头接耳,就连小寡妇都暂时忘了哭。
那满庭芳的老板娘见平地杀出来一个抢东西,没好气便道:“你这后生,买个寡妇回去成何体统?你家娘子可不吃醋?”那后生却是微微一笑故意道:“我家是正经人家。这小娘子跟我回去,照顾孩子们也不要干重活,哪里就不行了?”“你……”亚芬一时无言,只好登了他一眼,转头问小寡妇:“小娘子你是跟我呢还是跟这个俏后生呢?”
“自然是跟后生了~~”哄声一阵阵,小寡妇面色难堪,加上哭了半天,只见她脸色发白,软软的便晕厥过去。“都怪你。”老板娘赶紧走上前扶起晕过去的小寡妇,狠狠对那后生说:“还不快将她相公的尸首弄上车,到我店里去。”
店里的伙计正垫起脚尖看街上的热闹,虽听得哄声,却也听不清哄些什么。“莱儿快将大门关上。”不期老板娘搀扶个披麻戴孝的从后堂走进来。徐莱回头,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盖着草席的尸首也放在小车上腿了进来。“师傅你怎么让死人进来~~”虽说练功也十多年了可死人还没遇到过,徐莱吓得连连后退。
“快去关门啊。”老板娘还不及解释,还是王清反映快,双手一推,掌风便将两扇大门推关起来,刚刚栓上门,徐莱便在身后噗哧笑出来:“黄护法,你怎么这个打扮?”原来那寡妇,竟然是崔家留在京城的护法、以一套“乱花迷人剑”成名的黄大官人。
平日里见惯了他的风流浮浪但又英俊不凡,乍一下看他的女装,居然还颇有姿色。“俏寡妇是黄大官人,那么我倒要看看这死了的丈夫是谁。”徐莱笑嘻嘻揭开草席,却吓的叫出声。草席下的自然不是死人,却比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见也是崔家留在京城的青年弟子裘丹莉。
“你不是进到圣殿里面去了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徐莱惊诧的问道,可是丹莉现在哪里还能够回答她。
只见她双目紧闭,印堂发黑,一副重伤的样子。“丹莉,你怎么了?”徐莱赶紧抓起丹莉的手搭脉,而一旁的黄慧,却是真个支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老板娘赶忙扶住黄慧,只见他白肤红唇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的病佳人姿态。老板娘一边扶着黄慧,一边急切询问:“莱儿,你裘姐姐怎样?”徐莱轻轻放下丹莉的手,却忧愁不语。“我看还是找大夫吧。”一直不开口的王君安说话了。老板娘点点头,说了句:“清儿。”
“知道,掌柜的,找个可靠的。”王清向那白衣剑客微微一欠身,便从后门走出。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位素衣女子,那白衣剑客一见,愣道:“紫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