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回龙镇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回龙江边,孙家和王家的人也来了,要为这两位素不相识的好心人送上最后一程。
在无数双眼睛下,漓渊和甘珞被吴家家丁押送而来,漓渊扫视四周,发现乔昆仑等人混于人群中。
那两个家丁一觉醒来感到后颈疼痛难忍,顿感不妙,但见木屋门锁依旧,其中一人用钥匙打开门,见两个祭品正卧在干草上安然入眠,虽觉事有蹊跷,但又不便深究,只要把祭品送上小船即算交差。
吴德安已派人在江边搭建了一个简陋的祭台,虽说是祈雨祭典,但树上结不出果实,地上长不了庄稼,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果品供于案上,只有三根粗香和两柱蜡插于一鼎香炉之中。
吴德安念完祈祷,随即掸尘拂袖,五体投体叩拜回龙江,村民也纷纷屈膝跪拜,乔昆仑、柳云鹤和阿德昂首站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吴德安站起身,张开双臂面朝滚滚流淌的回龙江,慷慨激昂地宣布:“吉时已到,祭品奉上!”
一声令下,家丁将漓渊和甘珞带至船埠,松开她们的绳索,一边推搡一边催促她们赶快上船。
“不用推我,我自己会上船!”甘珞不耐烦地挡开家丁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果断地踏上船,那副临危不惧的神态哪里像是一个即将命丧黄泉之人。
漓渊坐在船尾,她回头望向人群,向柳云鹤和阿德微微点头示意。家丁解开系在柱子上的缆绳,手脚并用将小船用力往外一推,小船便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水面上,孤零零地随波而流,慢慢地流向江心。
不久,小船已离岸甚远,漓渊只看见江边乌泱泱的一群人,却看不清他们的脸。
岸边的人望向江上的一叶孤舟,久久不愿离去,他们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随着时间的逼近,他们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漓渊扶着船舷,惊奇地发现江水翻滚冒泡,如同沸腾的油锅。
紧接着一声呼啸,在她们的身后掀起一层巨浪,以铺天盖地之势打向她们,漓渊和甘珞双手紧紧地抓住船身,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浑身被江水浸透,小船差点倾覆沉没。
还未等她们缓过神来,小船突然旋转起来,漓渊始料不及被用力摔倒船上,只觉天旋地转。一道巨浪又接踵而至,形成一只巨大的爪牙仿佛要把她们捏碎,甘珞奋力将漓渊拉起,刹那间巨浪打断了船头。
漓渊心有余悸,若不是甘珞及时出手相救,她虽不至于粉身碎骨,恐怕也会伤得不轻。
船身仍在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天上地下仿佛混为一体,漓渊和甘珞干感到头晕眼花,身体摇摇欲坠,已然自顾不暇。突然,从江底爆发一股冲力将整条船顶上天际,漓渊看着船身离江面越来越远,而天上的云朵却看得真切,远处如娥眉般的山岱尽收眼底。
二人惊魂未定,忽闻一声“咔嚓”,整条船一分为二,断成了两截,顿时倾覆,二人惊叫着从天上往江里坠落。
岸边的人争先恐后地观看,发出一声声惊叹,或惊恐、或错愕、或惋惜,所有人心里都一致地认为那两个祭品必死无疑。
渐渐地,波浪平息下来,螺旋状的水柱消失不见,江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若非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场景似乎并未曾上演。
柳云鹤半天没回过神来,作为旁观者他已经被吓得心惊肉跳了,漓渊和甘珞在那么危险的处境下该是多么得绝望啊!
眼看她们二人消失于江上,柳云鹤惴惴不安地问乔昆仑:“阿漓她们掉进江里不见了,不会有事吧?”
乔昆仑淡定地说道:“有甘珞护着阿漓,这点波折伤及不了她们。她们是诱饵,目的就是要引蛇出洞,你耐心地等着看吧,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正如乔昆仑所言,漓渊和甘珞除了受了惊吓,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她们引诱来的不是所预测的体型巨大的水怪,而是一群数量庞大的虾兵蟹将。
她们一落水,虾兵蟹将们就一拥而上将她们团团包围,用纷乱的水藻把她们五花大绑地捆起来,顷刻间她们被困在黑暗里,好像被茧束缚的蚕。
漓渊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身体被人横着抬起来,她试图挣扎,可是越挣扎水藻就束缚得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感觉自己在水中飘荡,至于飘向哪里,她既不知道也看不到,不过她猜测这些虾兵蟹将会把她带到它们的巢穴,到了那儿就能看到妖怪的真面目。
漓渊不知道甘珞情况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她们的境遇一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漓渊趁此机会闭目养神,在下水之前,她已经将避水珠含于舌苔下,因此她可以不受时间的限制在水中自由呼吸。
虾兵蟹将簇拥着两团藻团穿过茂盛的水藻森林和用岩石高高垒砌的石拱门,有条不紊地游行。
在回龙江的地底深处,有一座用水晶和宝石堆砌起来的宫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一里之外都能瞻仰其灼灼光华。宫殿内外有数以千计的虾兵蟹将把守,见押运祭品的队伍归来,便开门放行。
宫殿内更是奢华至极,大理石铺满整个地面,水晶柱上雕琢的飞龙栩栩如生。大殿之上设有水晶宝座,精雕细琢、巧夺天工,以名贵珊瑚装饰,在珍珠长帘的遮掩下隐隐可现。
漓渊感觉到震动,意识便清醒了,她察觉自己被仍在地上,起初以为是在陆地,可是自己吐出的气泡告诉她她身在江底。
漓渊听到身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报告大王,小的们已安全将‘祭品’带到!”
“好,干得不错,每月的祭品他们送得倒是准时。”另一个稳重响亮的声音响起。
手下奉承道:“岸上的人都指望老天能下场甘霖,哪里敢怠慢,只等大王您慢慢地享用完祭品,一高兴随便赏赐几颗雨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