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步行穿过宽大的道场,来到最高大的庙殿前,匾额上用豪放不羁的草书写着;清风殿。崇山派掌门樊青松平日里就在清风殿里教众弟子参禅悟道,此刻他正在殿中静心打坐。袁煋让漓渊和乔昆仑在殿外等候,与樊梨一同走了进去。
漓渊扶着乔昆仑在石阶下休息,拿出手绢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半晌,有个小道士来到殿外,对漓渊说道:“崇山派樊掌门有请二位进殿。”
智冶帮助漓渊扶着乔昆仑,进了殿中,一鼎铜炉紫烟袅袅,香气钻入鼻孔只觉得身心舒缓。接着,漓渊见袁煋和樊梨背对着她端立着,在他们不远处有一高台法座,蒲团之上有一穿长袍的中年男子在冥思神游。漓渊心想他应该就是樊掌门了,便领着乔昆仑上前俯首行礼。
樊掌门缓缓睁开眼睛,沉稳地说道:“你们的事我已经听袁煋说了,在熙和城你们险遭飞蛾精的毒手,幸得我二位徒儿出手相救,这位壮士中了噬目散,故特来崇山求医。”
“请樊掌门一定要救救乔大哥。”漓渊请求道。
“崇山之中确有一汪泉水,名曰桦榭泉,其泉水有解毒消炎、止血愈合的功效,我派中人常常用来医治习武之伤。此泉乃我崇山派至宝,这位壮士非我派中人,按理来说不能使用此水,然我大徒弟袁煋再三请求,念二位乃同道中人,故今日特破此例。噬目散比较罕见,之前也没有先例,不知桦榭泉水是否与之有用,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试试倒也无妨。”
“多谢樊掌门。”漓渊感激涕零。
“此事宜早不宜迟,师父,明日就由我带领漓渊姑娘他们前往桦榭泉。”
“此次你回来复命,有诸多细节我还需问你,小事一桩就不用劳烦你,由智冶带他们去就是了。”
“爹爹,不如就由我去吧。”樊梨主动提议。
“你?我还不知道你这个丫头,你是想趁机在外面玩耍。不行,明天你不许去,在家给我好好练习武艺,你出去这一月我要看看你的功力有没有长进。”
樊梨嘟着嘴表示无声的抗议。
樊青松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樊梨说道:“自不照山结界破碎之后,妖精肆虐八方,如今危机四伏,门派之间不得不打算联合一起对付妖怪,因此我才特意派你与袁煋一同前往几大门派说明结盟意图,借机历练你的胆量,丰富你的阅历,考验你的武艺,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独当一面。”
“爹爹,不是我自夸,您女儿我厉害着呢!擎天扇不愧为我派的镇山法宝,女儿有了它真是所向披靡,在熙和城对战飞蛾精的时候,我和大师兄联手合璧,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飞蛾一族一举歼灭了,当时你真该到现场来旁观。”樊梨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这丫头,年少轻狂不知谦虚,你可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后你遇见的妖精只会越来越厉害!”樊青松以严父的口气责备道。
“我不像有些人,身无长物还拖人后腿……”樊梨拿眼瞟漓渊,阴阳怪气地说道,“飞蛾妖后死前说的那番话我至今想来还觉得有些奇怪,我说这位漓渊姑娘,你们究竟是怎么招惹到飞蛾精的?”
漓渊咬着嘴唇,低头闭口不言,眼睛紧张地盯着地面。
“哦?你倒是说说看有何奇怪之处?”樊青松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飞蛾妖后承受不了又老又丑的样子而精神崩溃了吧,尽胡言乱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魔君啊阴阳毒啊……她还说这位漓渊姑娘拥有什么……什么神器。哦,对了爹爹,你知道竹节玉是什么东西吗?”
樊青松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但他尽量保持镇定,袖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克制住慌乱的心情,用余光瞟见漓渊始终低头不语,感觉她的身份来历一定不简单,他轻咳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樊梨的问题,而是说:“袁煋、樊梨,此次你们除妖有功,定会在各大门派之间传播开来,壮大我崇山派的威名!你们一路奔波劳累,还是早些去休息罢。智冶,给二位客人安排上好的房间,一定要好生照顾,不得有一丝怠慢。好了,你们都退下,为师要继续静心打坐参禅悟道了。”
樊梨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看到父亲闭目冥想,只得作罢。袁煋和智冶向师父告退,便扶着乔昆仑向门外走去,漓渊跟在其后,临出门的时候转头望向樊青松,见他如同山间的青松般巍然不动,心中仍闪过一丝不安。殊不知,在她迈出门槛的时候,樊青松缓缓睁开了眼睛,用好奇的目光望着她的身影离去,一个想法正在心中悄然酝酿。
智冶安排紧挨着的两间客房给漓渊二人住下,安顿下来后,疲惫不堪的漓渊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合眼,一想到明日便会到崇山深处的桦榭泉,一想到乔昆仑的眼伤有望治愈,她就激动地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酝酿出困意,思绪朦胧之中,漓渊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敲门。她正好奇会是谁来造访,一开门,见门外站着的乃是崇山派的掌门樊青松,她始料未及,作势请樊掌门到屋里一坐。
樊青松推辞道:“姑娘不必多礼,我说几句话便走。”
“请问樊掌门有何事?”漓渊恭敬地问道。
“小女樊梨一向口直心快、口无遮拦,但并无恶意,方才出言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不要介意。”
漓渊忙说道:“樊掌门误会了,樊姑娘身怀绝技、武艺超群,若不是她和袁公子出手相救,我与乔大哥早就命丧黄泉了,我怎么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存芥蒂呢?”
“那就好,看来是贫道多虑了。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贫道一定鼎力相助,我崇山乃一方宝地,姑娘与壮士待在此处定会安然无忧。”
漓渊再次谢过。
“……贫道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樊青松欲言又止,眼神快速凌厉地扫过漓渊的房间,捻了捻嘴边的胡子,转身快速地离开,令漓渊感到莫名其妙。
漓渊合上门,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竹节玉,看来她心中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她谨记着楮梧仙人的再三叮嘱,万不可让旁人知晓竹节玉的事情,可是懵懂无知的樊梨已经在清风殿无意间捅破了,方才樊青松怪异举止更加引起了她的警惕,她深感崇山亦非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