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鸾钊临行之前,师父告诉他:“百花山似云而非云,似雾而非雾,在山之上,天之下,你若寻得到便能入得了百花深处,只是要想出来也不容易。”
鸾钊满脑子想的都是海棠仙子,心里只想着进得去便好,海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再也出不来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他彼时的智商约等于零。
百花山是神花族的领地,里面住着百花仙子,外人莫说是踏足,就算是找到这座仙山都不太容易。鸾钊也是按照师父说的方位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座百花山。
这座百花山悬于半空之中,在二十九重天之下,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片云来得恰当。只是这片云看上去普通,需入得深处才觉奇妙。鸾钊能在众多云彩中找到百花山这一朵也实属缘分。
那日鸾钊踏云而起,在众云之间穿梭徘徊,他本以为百花山会是一个结境,然而在空中转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结境。
忽然他越过一片云彩之时,暗香袭来,那味道说不出的好闻,似是众多花草的香气汇集而成,但是转瞬即逝,便再也嗅不出味道从何而来。
鸾钊定了定神,用琉璃之水锁住了香气袭来方向的所有云雾,那股幽幽的香气沿着他的琉璃之水浸入了心脾,鸾钊顺着琉璃之水的路径,猛地跃入一片云朵之中。他见云中一朵花环隐约而现,便迅速地钻进了花环之中。
原来这是百花山的入口花门,这一日因为杏花仙子要外出办事,便开启了花门,花门也只会开启一瞬便会关闭,不想让鸾钊“趁虚而入”了。
百花山中姹紫嫣红,花簇锦攒。众仙子见有一人闯了进来,便都前来观看。只见这人却是个男子,不由得皆露出惊恐之色。
鸾钊见一位位仙子貌美如花,妩媚动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说道:“小仙鸾钊,见过各位仙子了!”
他偷偷瞟了几眼,众仙子之中却没有他的海棠仙子,不免心中有些疑惑。
这时一位艳色绝顶的仙子走了过来,正是百花山主牡丹仙子,她淡淡地问道:“你可是青凤凰鸾钊?”
鸾钊没想到自己还有些名气,报了名讳,这位仙子便知道他是青凤凰了。想着这位仙子也是见识颇多的人,于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小仙正是!”
“凤凰不是择梧桐而栖吗,不知仙君来我百花山作甚?”牡丹仙子疑惑地问道。
鸾钊只得实话实说道:“小仙与海棠仙子是相识,来此是寻海棠仙子的!”
牡丹仙子闻此言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嗔怒道:“原来你就是夜会海棠的那个无赖!”
鸾钊眉头一挑,呆愣了在那里,没想到自己在这位仙子眼里成了个“无赖”,实在是冤枉的很。但想想自己与海棠仙子梦里做的那些事情,他又有些羞愧难当,说自己是“无赖”似乎也不为过。
鸾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却闻牡丹仙子哀叹了一声道:“海棠已枯竭,如今是残花败柳一朵,都拜你所赐!”牡丹仙子突然间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我也定不会让你好过的!你要为之付出代价!”
鸾钊也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海棠似是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地喊道:“我要见海棠!你让我见一见她!”
牡丹见此人似有一片痴心,便有些心软,应允了他:“也好,让你见一见她,你便知道把她害的多苦!”
鸾钊被带到海棠仙子的花宫之内,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位女子,他满心欢喜地扑了过去。不想眼前的海棠已经面容消瘦,枯萎如柴,皮肤褶皱如树皮,两眼无神,嘴唇惨白,再不是那个花容月貌的海棠仙子了。
鸾钊大惊失色,他颤颤巍巍地握着海棠的手,那只手已如枯枝一般粗糙。
“你是海棠吗?”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焦枯之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海棠,他眼里露出焦急而惊恐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海棠哪里肯这个样子被他看到,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哭着说道:“仙君快回吧,莫要再惦念海棠,你的海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快把他带走,我不要见到他!”海棠哭泣着,有气无力地喊着。
鸾钊被几个仙子拉扯着出了花宫,他一边哭着一边喊着:“海棠!海棠!你这是怎么了?”
鸾钊挣脱开几位仙子,疯了似地问道:“你们快告诉我她怎么了?”
牡丹仙子见状很是心焦,叹息一声说道:“鸾钊仙君恐怕不知,我百花山的百花仙子是不能与男子有肌肤之亲的。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便是败柳残花,凋零而亡。”
“怎么会这样?”鸾钊闻言心中像砸了一块巨石一般沉痛,向后退了几步,他流着眼泪,懊悔不已。
“海棠因为贪恋你的温柔乡,毁了自己的花魂。”牡丹仙子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眼泪,“但她并不后悔与你有这一段短暂而绚烂的爱情!”
“要怎么才能救她?”鸾钊焦急地问道。
牡丹仙子神色暗然:“没有办法救她,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过半个时辰,她就香消玉损了!”说罢便流下了眼泪。
此时的鸾钊心如刀绞,泪如雨下,鼻涕哈喇子满脸都是。
“我要与海棠在一起,她怎么可以香消玉损,独留我在世间伤情?我也要随她一起去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拉着牡丹仙子的衣袖哭哭啼啼。这个画面很是感人,令一旁的众仙子都嗟叹不已。
牡丹仙子见鸾钊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动容。
“原来世间的爱情是这般感人,直教人生死相随!”牡丹仙子叹息一声道,“罢了,你若执意要与海棠一起,那我便把她的花魂度与你吧。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度了海棠花魂,你便与海棠生死相依,身上便有了她的一丝离魂,只是……”
牡丹仙子有些迟疑,看着鸾钊说道:“只是,你从此之后便介于男女之间,思念浓时可能会像个女人一般。你可要想清楚了。”
鸾钊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不多时,海棠花宫之内飘出一朵粉红色的海棠花魂,点点晶亮闪烁,悠悠地飘落至牡丹仙子身前。牡丹仙子手捧花魂,轻吹了一口气,花魂便化作片片花瓣在空中飞舞,花瓣落在鸾钊身上,慢慢地渗入他的体内。
鸾钊只觉得一股幽香浸入心脾,是他熟悉的海棠仙子的味道。他闭着眼体味着这股幽香袭来,却是一阵阵哀伤和不舍。他心痛得无法呼吸,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众仙子在一旁看着,也都哭得不成样子。
海棠虽已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了一丝离魂在鸾钊的身上,这也算得上是有生死相伴了。
鸾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容颜变得妩媚动人起来,那神情仿佛海棠重生,他唇边淡淡一抹笑意,似是很满足。
他对牡丹仙子行了一礼说道:“感谢百花山主的成全,我鸾钊自今日起便带着海棠高飞,飞向我们的世界去了。”
说罢他与众仙子辞别,向远方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