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在北海之北的极寒之地,终年冰天雪地,异常寒冷,只是这里因为沾染着魔族的黑暗之气,冰雪是黑色的。大地是黑色的,河流是黑色的,山川也是黑色的,就连可以在寒冷季候里生长的植物也是黑色的。这里笼罩在一片黑暗魔气之中,魔气像是毒药一样,一点一点侵染着这片州陆,经年累月,这片州陆像是病入膏忙的病人一般,与死神作伴。
自那日归墟之役之后,魔尊耶阂一直把自己关在魔宫之中,唾手可得的天下转眼间便覆灭,他心里还不太能够接受这是事实。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一对儿名不见经传的飞禽族的夫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玄虹绿水剑是怎么召唤出那只玄鸟的?这玄鸟竟有这般神力能够封印乾坤鼎?
他哀叹一声,终于明白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天界里才俊辈出,他不曾知道的事情想必还有很多。他心有不甘,他决定去拜访魔族长老摩地奥。那是魔族里最有智慧的长老,当初他就是从摩地奥那里得知乾坤鼎拥有可以毁天灭地的神力。
他来到摩地奥的居所,这是一处雪地里的冰屋,冰屋内有幽暗的灯光亮着,摩地奥已经候他多时。
“你终究还是来了。”摩地奥穿着一个黑色斗篷,斗篷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容貌和表情,他的声音很低沉沙哑。
“是的,想必当日长老告知本尊乾坤鼎可以颠覆天地是有所保留的!”耶阂已料定摩地奥是知晓他来此的缘由,耶阂此刻心里非常不快。
“世间之物一物降一物,我保留与否并不重要,事实就在那里。”
“我想知道玄虹绿水剑召唤的玄鸟是怎么回事?”
“玄鸟是远古神鸟,玄虹绿水剑是远古神邸创造之物,取了玄鸟血脉炼造,双剑合璧即可召唤玄鸟。”
“乾坤鼎已经被玄鸟封印,你若早些告诉我这个,我定是要把那玄虹绿水剑一并偷来,也不至于现在坏了我的大事!”耶阂仍然很不爽,但是也不好对摩地奥发威,毕竟摩地奥在魔族之内地位颇高,即使身为魔尊也要礼敬三分。
“魔尊不知,玄虹绿水剑是择人而忠,即使在天涯海角,它们的主人一声召唤也会即刻回到主人身边,这不是偷能解决的。他们的主人是蛮蛮族,玄虹绿水剑便只忠于世世代代蛮蛮族。”摩地奥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魔尊所谋之事罪孽深重,老夫也只是想告知魔尊乾坤鼎是封不住的,归墟戾气深重,终有一如会冲破封印。但是乾坤鼎可以毁掉,这也要看乾坤鼎的造化了,也是魔尊的造化。”
“你什么意思?谁能毁了乾坤鼎?”
“自然还是玄鸟!”
耶阂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光里一抹慧色闪过,嘴角略带笑意,那笑意非常诡异而略带得意,仿佛覆灭的曙光重现。他嘴唇微动,淡淡吐出一句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旋即耶阂离开了冰屋。
摩地奥看着耶阂远去的身影,他本无力干涉耶阂的任何作为,也没有任何期待和寄望,天地之事对他来说好像都无关紧要一样,他只是负责解释这一切的疑问。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也是天地的造化!”这一句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
玉瑶和潘澈自归墟归来后,于崇吾山一直苦练剑法,他们希望可以尽快连成玄鸟三式。只是玉瑶的肚子越来越大,一边练剑,一边还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练剑的效果并不很好。眼看即将临盆,他们将迎来他们生命中第一个孩子,玉瑶和潘澈既紧张又兴奋。
终于有一日夜里玉瑶肚子疼得厉害,经过九牛二虎之力顺利诞下一卵,卵破而鸟生。小鸟毛发红色,漂亮极了,是位小公主。玉瑶和潘澈给这位美丽的小公主取名落炎。
蛮蛮族虽是仙族,但是幼崽生下来还是蛮蛮鸟的原形,蛮蛮小鸟顺利的话需要修炼一万多年才能修炼成人形,这修炼的过程也是颇为艰辛的,因为蛮蛮族是比翼鸟,生来只生一只翅膀,自己是飞不起来的,需要雌雄同体方能飞翔。这小鸟需要在这一万多年里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有幸配上了对儿,那么修炼的过程便会顺利得多。
恰在落炎诞生之日,蛮蛮族大将军允武家诞生了一位公子,取名清羽。玉瑶夫妇闻讯速速招允武大将军带着孩子前来,打算就此给两个孩子结对儿,两只小鸟无论是门第还是年龄都极为相配,两家都非常满意。
正在玉瑶和允武两家一片欢喜之时,众人忽听得巢府外面嘈嘈杂杂乱作一团,有人惊叫起来,也有刀光剑影的声音响起。一名蛮蛮族小侍从急急匆匆闯入巢府之内:“不好了公主,魔族突然偷袭我族!”
众人闻言皆惊。
“好大的胆子!请公主代为照看小儿,我这就出去迎敌!”允武将军把清羽小公子递给了玉瑶公主,自己飞一样的冲出门外杀敌去了。
“我与你一同前去!”潘澈亦拿起绿水剑跟随允武而去。
允武与潘澈来到巢府之外,这里已经完全被魔族的魔气所笼罩,可想而知前来偷袭的魔兵人数众多。无数魔兵正在与蛮蛮族厮杀,地上已经躺无数死伤的蛮蛮族兵将。由于魔族是夜袭,蛮蛮族这个时候并未有所戒备,况且魔族派了精锐兵力先暗杀了蛮蛮的四大将领,蛮蛮族众兵将一时间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若不是玉瑶公主今夜招允武将军前来,允武怕是此时已经被暗杀掉了。
潘澈即刻命令众兵守护巢府保护好公主。随即与允武立刻参与到与魔族厮杀中来。众兵见允武将军和驸马爷潘澈带头杀敌,军心稍稳,更加拼命。但是魔族的兵将一波接着一波袭来,犹如一群群黑马蜂从天而降,蛮蛮族委实招架不住。
此刻在巢府之内的玉瑶心中万分焦急,她知道此番蛮蛮族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她望着刚刚诞生的落炎小女儿和清羽小公子,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把两只小鸟包裹在襁褓里,用指尖在襁褓之上刺了两只小鸟的名讳,藏在了衣匣之内,然后施了一个障眼法,衣匣便消失不见了。
她此刻刚刚生产完,身体还非常虚弱,但是他很担心夫君和外面的情况,她不顾侍女的劝阻,毅然拿起玄虹剑冲出了巢府。
此时的府外,地上已经躺满了蛮蛮族人的尸体,血水顺着山脊流遍了整个崇吾山。允武将军就在刚刚被一名魔族大将刺中了胸口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他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没办法再看一眼他刚刚出生的小儿,更没有办法陪伴他成长,甚至于他都不知道他的小儿子能不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灭族之杀。
此时的潘澈已经杀得全身是血,筋疲力尽。
魔尊耶阂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场袭击,像是正在等待最后的胜利到来。
当玉瑶从巢府内走出,玄虹剑出鞘,潘澈的绿水剑立刻重新焕发起了光芒,玄虹绿水双剑合璧,玄鸟现于夜空。
耶阂正是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玄虹绿水的主人双双出现。耶阂手握玄空杵,重重地向玉瑶击去。玉瑶虚弱的身体无力还击,跪倒在地上。此时潘澈爬到了玉瑶身边,他握着玉瑶的手,他们彼此目光交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玉瑶坚定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潘澈“我把女儿安排好了。”但与此同时他们都很明白,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是否能逃得过这一场劫难。
突然间六位魔将围住了玉瑶和潘澈,那阴冷凌厉的六把魔剑同时刺入了他们的身体。玉瑶和潘澈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握着的手未曾分开,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陪伴对方走完生命中这最后一刻。
“魔尊,巢府内除了一名侍女,没有人了!侍女已经死了。”一位魔将从巢府出来对魔尊耶阂说道。
玉瑶和潘澈都听到了这句话后,彼此的嘴角边都有一丝微微的笑容。虽然他们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是他们终于知道他们的女儿还有那位小公子活了下来。他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魂归混沌。
耶阂看了一眼地上的玄虹绿水剑,旁边的那位魔将问道:“魔尊,要不要把这两把剑带走?”
“蛮蛮族都死光了,这两把剑就形同废铁了,要之何用?!”
耶阂正欲离开,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玄虹绿水剑,他伸手抓向玄虹绿水剑,却并不是要把剑捡起来,他只是取了玄虹绿水两道剑气收于掌中。
“魔尊这是做什么?”身旁那位魔将不解地问道。
“这剑虽说没什么用处,但这天族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言罢耶阂便率一众魔兵魔将于崇吾山消失。
这一场偷袭耶阂做了精心的筹谋和准备,并且调用了魔族的精兵良将,杀了蛮蛮族一个措手不及。魔族与整个天族对抗实力确实不济,但是对付一支蛮蛮族还是绰绰有余的。蛮蛮族就这样被灭族。耶阂颇为得意,这世间没有了蛮蛮族,便没有人能操控玄虹绿水剑,玄鸟便等同死在了剑里,这天下便再也没有谁能毁了乾坤鼎,他只需静静等待,等待归墟的幽冥之气冲破乾坤鼎的封印,这天下便可重掌于他的手中。
如此这般对他来说的确甚好,只是他还是疏忽大意了。这世间之事甚是玄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当一切尽在鼓掌之际,那未知的暗悬的一针可能就会刺破掌心,是光明还是黑暗都尚未可知。
……
二十九重天云罗宫的叙山真人感知到玄鸟现身。他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这夜晚之计玄鸟现身,不好!怕是蛮蛮族有难!”
叙山火速赶往崇吾山,可是当他到来时,已是漫天血色,尸横遍野。叙山寻见玉瑶和潘澈的仙体,痛心疾首。他拾起落在地上的玄虹绿水剑,注视了良久。这两柄剑为天族立下汗马功劳,却也为蛮蛮族全族招来杀身之祸。
叙山紧紧握着玄虹绿水剑,半跪在地上,他痛苦万分,双眼含泪,他心里恨,却也无可奈何。魔尊耶阂竟是如此狠毒,为了他疯狂的野心竟灭了蛮蛮全族!叙山心里很绝望,他知道世间再无人能奈何得了已置入归墟的乾坤鼎,整个天界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乾坤鼎冲破封印的那一日到来,等待天地覆灭那一时,等待一切都消失的那一刻。
正在叙山万分绝望之际,他突然感知到巢府之内似有生命的气息。他推开府门,找寻了一圈,也只见一名蛮蛮族侍女的尸首,未见有其他生命存在,但这生命的气息新鲜而强烈,犹如初生的太阳一般照向叙山的心府之内。叙山凝神望向屋内一处,忽的衣袖一甩破了障眼法,那衣匣在眼前映出。叙山小心的打开衣匣,里面竟是一对儿初生的蛮蛮小鸟,柔软而娇嫩,互相依偎在一起。襁褓上写着他们的名讳“玉瑶潘澈之女落炎,允武月霞之子清羽。”
叙山心中激动不已,已然热泪盈眶,这是多么强劲而有力的生命啊!他们将承载着整个天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