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干。
喉咙像是冒烟一样,嘴里嘶嘶喘着气,嘴唇干裂泛着白。
一个少年,披散着黑发,衣服破烂不堪,裸露出那被烧焦的背,左肩上的肌肉还在微微颤动。
这是一个在空中的刑台,刑台不大,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在他旁边仅仅两根粗大的立柱,用作固定那两条拴着他双手的蓝色光链。
在他四周雷弧闪耀跳动,时隐时现,一个忽然的碰撞就会激起一道雷电打在他身上,他破烂的衣服和背部的焦伤都是这样来的,这里就像是一个空中的监狱。
他左右手被两条蓝色的光链给拴住高高举起,垂着头,充满血丝的双眼却死命的盯着下方巨大城池的城墙上,脸上除了因疼痛皱起的眉头,还带着几分愁容。
他微张的嘴发出嘶哑的声音,“都快日上三竿了,铁头这厮怎么还不来?”
这个被关押在高空刑台之中的少年名叫杨长歌,是下方白丰城城主之子,他被关押也仅仅不过一天的时间,却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了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至于口干舌燥却不是因为这初夏时分的天气,完全是因为自己嗷嗷叫出来了的。
话说他怎么会被关押成囚,那就要从前天说起。
春去夏至,白丰城的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躺在大床上的杨长歌在这干燥的空气中慢慢醒来。
“丹兰姐,丹兰姐。。。快给我倒杯水来”还没起身的杨长歌躺在床上喊道。
过了片刻,一位穿着素衣的丫鬟匆匆而来,端起桌上的青玉茶壶将茶杯倒满。
“三少爷,丹兰已经命人去备了蜂糖水,你先喝点茶水”名叫丹兰的丫鬟端着茶杯来到床边。
杨长歌起身一边喝茶水一边说道:“喝什么蜂糖水?你家少爷的酒量谁人不知?现在都快到中午了吧,我和王胖子今天中午约在凤贵楼,见一位贵客,这趟酒局可不能有约。”
说罢,杨长歌连忙下床穿衣。
“丹兰自是知晓少爷酒量惊人,白丰城境内还没有能与少爷匹敌的对手,但多酒伤身,还是少饮为妙,身体更加重要。”
“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跟我娘似的。”杨长歌漫不经心的答道。
陈丹兰比杨长歌年长两岁,自幼便随她的阿姐进入府上当丫鬟。因资质不坏,在七岁的时候被杨长歌的母亲选中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是铁头护送少爷回家的,昨日三少爷带回的宝扇我已经命人包好,我去取过来”丹兰咯咯一笑,并没说穿他昨日喝得烂醉如泥,铁头将他背回来的事实。
杨长歌应了一声,“还真应下来了,我昨日肯定喝醉了,不过应该是我赚了大便宜。”,杨长歌嘀咕完一边傻笑一边穿衣。
昨日与江城大少江舟逸促膝把酒至五更,江舟逸送了他一件宝扇。
杨长歌乃白丰城城主杨景白第三子,全城上下都尊他一声三少爷。他自是阅宝无数,一见蒙尘便知其不凡,却又看不出它的不凡之处。
此扇全身是宝,百炼的龙须金,千年深红桑树木,各种金丝玉线攒成坠,乳白色的羔纸铺扇面,红檀芊芊骨为架,着实是一把宝扇。
杨长歌那时便问,“此宝扇如此珍奇名贵,为何取其宝珠蒙尘中的蒙尘二字为名?”
江舟逸飘飘自得,似乎早就知道杨长歌会如此询问,“贤弟请看这扇面,此画乃是道门先贤玄宿子所作,域外圣战中五幅名画之一的《一剑西来》,这幅名画后来几经辗转,或是留他人之手作收藏,或是被人制成法器,又或是被摧毁被修补,久而久之并不在完整,蒙尘的扇面就是当年那幅名画《一剑西来》的残篇所制”
杨长歌目不转睛的瞧着扇面之画,顿时剑气横生,好像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咻咻”的剑气破空声,仿佛有漫天的剑芒朝自己刺来,不由心中一紧想要躲闪。
江舟逸见状,拿扇的手立马一翻,换了个面,“哈哈哈,江某第一次见此扇也如贤弟一般,单单是这张残画并已入顶级宝器之流,修为尚浅可不能盯着此画看太久。”
见杨长歌放松了下来“贤弟在看此面,由八颗顶级宝石为主,一千颗晶石为辅制成的千斗星宿阵。”
“千斗星宿阵?”杨长歌惊疑。
江舟逸连忙解释“当然不是真的千斗星宿大阵,也是残篇而已”,说罢连连摇头苦笑。
也对,千斗星宿大阵这种级别的阵法,可不是一城城主的公子哥所能拥有的,这种大阵法怕是他们整个崇台域也拿不出一手之数。
“虽说八颗都是同这虎睛石一个级别的顶级宝石,在加上一千颗火蓝岩晶,但想要布置真正的千斗星宿阵,怕是还差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江舟逸这番说道。
“是长歌唐突,听闻千斗星宿阵便利令智昏,让江大哥笑话,此壶佳人俏一气饮之算是赔罪。”话罢,杨长歌持壶仰首,一壶佳人俏就见底了。
此酒佳人俏,气香味美,回舌润喉,酒香十分浓郁。却又十分的醉人,一般人独饮三杯便会酒醉。
那时,就算是一个丑陋不难的女子在你面前,你都会将她看做绝世倾城的佳人,“三杯佳人俏,母猪也可洞房闹”可不是白说的。
杨长歌上来便是独饮一壶,江舟逸都没来得急阻拦。
他刚欲抬手,就见杨长歌已经饮尽。“利令智昏?贤弟说的什么话,此宝扇本就是准备赠与贤弟的。”
杨长歌放下酒壶,心中大愕。
岂不说蒙尘扇中,残篇《一剑西来》与残篇千斗星宿阵的价值,单是成扇的,顶级宝石,晶石,材料都是及其珍贵的顶级材料,何况这蒙尘扇还至少是一件地级的极品法宝。
这种宝贝,无论是放到何处,它的价值都无与伦比。
放到拍卖行它价值连城,放到外面争夺,只怕是说要搅起一片腥风血雨也不为过。
然而,要说交情,杨长歌与他江少江舟逸是有的。
但那也只是交情,并不是恩情,怎么会送如此大礼于我?
明之其中必定大有文章,杨长歌还是受宠若惊道:“不行不行,我怎能受江大哥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贤弟。”
江舟逸打着哈哈,也不想绕什么圈子,直接了当的说:“贤弟说笑了,舟逸此举也是有目的,想让贤弟帮我办两件事情。”
杨长歌自然明了,“江大哥但说无妨,只要贤弟帮得上忙,在所不及”。
“好,贤弟爽快,这杯酒先干为敬。”江舟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也就两件小事,第一是希望江城商会能入驻白丰城行商,至于这第二嘛。。。”江舟逸并未往下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杨长歌心中却也在打着算盘掂量,原来是江城商会在撑腰,难怪这么大手笔。
江城很多商人都是做一些黑货的,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货物,大多是杀人夺到的难以出手的宝物,如法宝兵器,奇珍名药,丹药丹方,法符秘典,行兵阵法阵图等等,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偌大的修真世界谁没点宗门关系,家族血脉,道法朋友,杀了人赃货处理得不好,被人寻上门来报仇,是所有舔刀尖干杀人越货勾当的修真者最为忌惮的事。
这种黑货爆利的同时也伴随着许多巨大的风险,很多商人都做这一行,但都各有各个的渠道,关系和方式。
想出这种黑货,出货渠道便是最关键的。出货渠道越多自然越好,而白丰城作为刚起不久的新城自然而然成为了江城商会的目标。
在杨长歌看来这第一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办,自己这边卖卖人情就可得如此重宝,江城商会算是十分有诚意了。
“这第二件事嘛,据说杨清风大哥去到域外短短不到五年时日,已立下汗马功劳,前不久刚晋升为千夫长。舟逸受命,半月后也将随军前往域外历练,还望到时候清风大哥能多多关照小弟”说罢,江舟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冲着我大哥来的,杨长歌内心一万个欣喜,帮你跟我大哥说也行,但至于大哥他提不提点你可就和我没关系了,大哥那个人。。。
杨长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酒意上头,便豪爽的开口,“好说好说,江大哥这两件小事就交给贤弟,保准给江大哥办得妥妥的。”
江舟逸此次来本就是代表江城商会的,也就是谈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他自己加的。没想到杨长歌如此爽快答应下来,立马倒酒与杨长歌夸夸其谈,畅饮共欢起来。
蒙尘扇虽是宝物,但杨长歌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换做以往此事不一定会答应。但前段时间是他二哥杨林山的生日,却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宝贝,有了此宝扇,正好给二哥补上,配他那墨香十足的书生模样。
这两件事对杨长歌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太难之事,所以心里也偷着乐,同江舟逸把酒喝到了五更才被铁头送回府上。
杨长歌穿好衣,锦衣绸缎,正欲出房。就听见传来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
“长歌,长歌”来者正是王胖子,隔着庭院边跑边嚎,气喘吁吁像极了一头待宰的大肥猪。
“嚎什么嚎,这是城主府,文雅点,别把你家的风气带到这儿来”杨长歌站在屋门外满脸嫌弃的朝跑来的王胖子道。
王胖子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倚着门道,“你昨天跟江舟逸在一起?你们俩怎么了?你。。。”
杨长歌本是心思聪慧之人,能让王胖子这么着急,又提到江舟逸,顿时察觉到不秒“什么我俩怎么了?江舟逸怎么了?”
“江舟逸他...他,他死了”王胖子颤颤巍巍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