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家,已经是上元节前一天了,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喝了避孕的药。
翠蕉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家里又像往日一样了,他们把翠蕉的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干净的就像从来没有一个叫翠蕉的人。
“这里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的痕迹抹去,如果现在咱们再招进来一个小丫鬟,没人告诉她这里曾有过一个叫翠蕉的人,她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里曾有过这么个人的。”我看着翠蕉门口突然枯死的石榴树对萧娘说。
萧娘伸手去摸树。
“怎么好好的树就都死了?”
“谁知道呢,这世上总有说不尽的生离死别,更何况是一棵树。”
这院子里留着日常打扫的人,迎春去给翠蕉守墓去了,她是自愿去的,说是守个一年就回来。
“梅花呢?”我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钱财都给足了,人现在在乡下田庄,姐姐你的老家那里,不是京城郊外。这事本来石刚想插手,但是将军交代了,我没让他管,只是说赶走了,这事情没什么人知道。”她把手收回来,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是俞琰送给她的那对。
“虽然现在咱们还没有时间去管这事,但留着她,日后大有用处。”我看着她说。
“虽然我对石刚没有很大的意见,但他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姐姐跟我说他可能跟翠蕉出事有关,我心里着实觉得这个人不是个良善之人。”萧娘过来拉我的手。
她的手很暖和。
“咱们以后再说这些是吧,明天就是上元节,有灯会,要不要准备去看?”我拉着萧娘往她院子里走。
“好啊,我新作了一首诗,姐姐要不要去看看?帮我指点指点。”她高兴起来……
晚间的时候,俞琰来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去了萧娘房里歇息。
我坐在床边,把原先绣了一半的肚兜继续拿出来绣。
若水就特意给我多点了一盏灯,怕我伤着眼睛。
这时石刚突然来了。
他带着一个小厮,抱着一沓账本。
他微微俯首对我说:“太太,今天爷跟我说,日后的家事都要先问问太太的意思,我寻思着这府上的账目太太是不是也应该管着,所以就给您拿了过来,这是自搬来府里后所有的账目,太太清点清点吧。”
我忙把肚兜放在床上。
那沓账本厚的很,这么大晚上抱来给我,心里是对我很不满意吧,因为管家的事情如今我也要插一脚了。
我说:“看自然要看的,只是今天都这么晚了,明日再说吧。”
“明日是上元节,爷说了府里的人也要去看花灯,太太如果不早点看完账本,肯定是不清楚咱们府里的情况的,那如何管家呢?”石刚用手摸了摸账本。
“说了明日再看,那就明日再看,今天这么晚对眼睛也不好。”我有些生气了,他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太太不要生气,既然明日看,那我就把账本放在这里了,还麻烦太太明日一定看完,毕竟明天又会有新的账目要记,耽误了几日,怕会出错。还有,太太一定要认真看一看,毕竟事情多,记账也可能会出错的,不认真看怕会漏掉某些东西,一点两点不多,但天长日久……”他摆摆手,小厮把账本都放在了地上。
“知道了,我一定看完,你先下去吧,夜深了,我要歇息了。”我看着那齐膝盖的一沓账本,心里只觉得烦躁。
石刚微笑着离去了。
“太太,这也太过分了,这么多,怎么能看的完,还要仔细看,他这是故意为难太太,咱们告诉爷去。”绣竹把那些账本抱到桌子上。
“不,这种事情跟爷说了,爷只会觉得我不适合管家,太过于大惊小怪了。”我叹口气,站起来走到桌子旁。
“那随便看看吧,反正他也不会知道。”绣竹摇着头说。
“他都说了,要我认真看,只怕这账本里确实有错误,我若是找不出来,他跑去跟爷一说,还不是一样的结果。”我坐下来,拿起一本,翻开看。
“太太莫要伤了眼睛。”若水举着一盏灯放在了桌子上。
“再多点几盏,大晚上的,真是折磨人。”若水嘱咐着绣竹去拿灯。
绣竹答应着又点了两盏灯,用罩子罩了拿过来。
“太太冷不冷啊?”若水问我。
我摇摇头,我确实不觉得冷。
我一页页翻看着账本,这本是专门记厨房开支的,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
过了一阵子,我看完了厨房的这本,把它放到了一边,接着翻开下一本。
“太太,夜里也不太好烧炭火,您再披件衣服吧。”若水拿着一件披风过来,披在我身上。
“坐着一直不动,脚会不会冷啊?太太,换这双丝绒的棉鞋吧,这双暖和一些。”若水又拿来一双崭新的棉鞋,给我换上。
就这样一直坐着,连看了四本书,眼睛有些酸痛了。
我站了起来,扭了扭身子,坐太久了,脖子和腰都有些酸。
可是一看旁边还有十来本没看,我心里真是难受。
“太太,我来帮您捏捏肩膀。”绣竹过来轻轻帮我捏着肩膀,我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再看三本吧,不行了,明天再说吧。”我努力集中精力翻看着记录人情来往的一本账目,有气无力地说。
“太太,都快三更天了,要不然看完这本就睡吧。”若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小钟说。
“无事,今日多看点,明天就可以少看点了,明日还要去看花灯呢,恐怕吃了晚饭就要出去,那白天也没什么时间看不是。”我继续看着账本,心里默默算着数字。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我迅速又从头翻了一遍账本,这总数目不对呀!
我细细又算了一遍,果然!这里少算了进账的一百两银子。
“快!取纸笔。”我喊着。
若水赶紧拿来了纸笔。
我立马将错误记录了下来。
“果然有错!不仅有错,这个记账方式也不好,这本既然全都是记人情进账的,除却物品,每一页都应该将钱银写清楚,不然记完帐,再一本一起算,难免会出错。”我一只手拿着账本上下甩了甩,冷笑了一声。
“太太真是厉害,那既然以前都是石管家管账,这可不可以算是他的错啊?”若水挑了挑灯,说道。
“他会把责任往记账的人身上推的,他自己哪里不知道这账有错?他是故意拿来试我的,我若是以此去向爷告状,他最多被责骂几句,毕竟他一个人管家,事情那么多,纰漏在所难免,最后罚的还是记账的人,到头来,状是我告的,莫名其妙得罪了人。”
我把账本放下。
“太太,他是真的过分!”绣竹嘟着嘴,耸了一下鼻子。
“没事,我再看一本吧,给我点水喝。”我又拿起一本。
若水忙端来了水。
这本是记录主子奴仆月例的,倒是没什么错误。
看完已经很困了,若水都有点打瞌睡了。
我赶紧放下账本,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