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随即启动,朝背离前院的方向驶去。
身后,?芙雅放下脸上的面纱,遮住她那绝世容颜,和克鲁伊夫骑马,紧随在后。
车厢内,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的主人坐在车内最深处,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面容,只是从那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呵呵,想不到老弟的身手如此敏捷,应该是会家子吧?”
艾双目炯炯地看着车厢内的那个黑影,淡然说道:
“没想到,是霍德子爵大人。子爵大人特意前来通风报信?这真是有些出乎小弟的预料。”
霍德哈哈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本人在戍卫所正好有些关系,今天突然听闻戍卫所因为墨菲家族的原因,将男爵大人也列入到了叛党之列,要来府上搜捕查抄;你我虽然见面不多,但也算得上是相交莫逆;怎么能够眼见男爵大人罹祸?所以就抢先一步到府上报个信,也算是本人一时冲动吧。”
停顿了一下,霍德又接着放缓语速,低低地说道:
“戍卫所若未能在府上发现阁下,必然会大索全城;眼下城内形势颇为紧张,阁下不妨到我府上暂避一二?我还有些关系在城里,等到风声不那么紧的时候,再谋出城之策如何?”
艾沉默。
关于这前来通风报信的人,艾之前想过各种可能,但他倒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霍德子爵。
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以两人疏淡的关系,这人为何突然前来通风报信?其目的和动机何在?
艾的脑海中念头急转。
见艾沉默不语,霍德嘿嘿笑了笑,正要再开口,加力劝说几句,艾灵光一闪,打断了霍德吐到口中的话语:
“戍卫所那边,是你去举报我和墨菲有关联的吧?”
此言一出,霍德顿时楞在那里。
艾冷冷地话语接着传了过来:
“然后,你又先一步过来,借着通风报信的名头卖个好,趁机哄我到你的府上去。进了你的地方,要怎么对付我,就完全在你手上了。。。倒是好算计。”
“只是,我不明白,我一个小小的乡下来的小人物,哪里值得子爵大人如此煞费心思地设计安排呢?你到底看上我哪里?”
被说破了心思,霍德猝不及防下有些失色,不过,他片刻后就镇静下来,嘿嘿笑了几声,掩饰尴尬:
“子爵大人果然厉害。既然看破了我的手段,那我也就不讳言了。”
“没错,戍卫所那边确实是我出首的;不过,本人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才提前来通风报信。。。其实,本人是有求于男爵大人的。”
“有求于我?此话怎讲?”
艾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漠。
“哈哈,老弟刚才说自己是个乡下来的小人物,真是过谦了。以老弟的智慧和身手,怎么可能是个小人物!我当日在进京路上初遇,就觉得你绝非池中之物。。。”
霍德顿了顿,看了看艾的脸色,继续说道:
“墨菲伯爵和东方六省勾连,是老弟从中牵线搭桥的吧?这个时候,从靠近东面战场的方向而来,到京里后,又和各方大佬过从密切。。。老弟自以为行动隐秘,其实落在有心人眼里,破绽还是不少啊。”
艾继续保持沉默,任霍德自行说着。
只听得霍德的语气渐渐有些激动起来:
“现今的形势,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知道西征战局不利;京内大小豪门贵族,不少人人心思变。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子爵,自信在京里也有些人脉和关系,手段谋划什么的,也能帮上些忙。”
“如果老弟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也愿意为老弟奔走一二,稍尽绵力。。。”
艾看着黑暗中霍德有些模糊的轮廓,片刻后,忽然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你想通过我,搭上东方六省的人?”
“正是。”
霍德并不讳言,点头直认:
“我想这对老弟而言,也是两利的事情。”
艾的神情和语调变得无比平静,仿佛如不起波澜的湖面:
“可惜,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认识什么东方六省的人;和墨菲相识,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只好辜负子爵大人的苦心安排了。”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往车厢外跨步走出。
霍德没想到艾竟拒绝得如此直接,有些慌乱之下脱口而出道:
“老弟就这么走了?就不怕我拦住你,把你真的交给戍卫所的人,让你即便有任何谋划都落个空吗?”
艾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而是边走边回应着:
“你不会的。”
“你之所以设下这么个圈套来找我,是因为你不看好京城现在的当局者,觉得这里要变天。。。如果你真将我交给戍卫所,无论我真是东方六省的人与否,你都不得不站到东方六省的对立面去了。你不会自绝后路的。”
说完最后一句,艾已经跃上了自己的马匹,脚下轻轻用力,轻叱一声,驾马冲了出去。
身后,?芙雅和克鲁伊夫紧随而去,原地只留下霍德子爵和他那辆马车。
子爵大人张开口,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
“你。。。”
只是话音未落,说话的对象已经杳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拐过几个巷子,艾跃下马来,吩咐克鲁伊夫骑马尽速出城,在城外乡下暂避几天后,随即提气跃上小巷旁的屋顶;几步,便消没在黑沉沉的天际。
身后,?芙雅赶到艾的身侧,低声说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那个什么霍德子爵,真是可恶。”
艾稍稍放缓脚步:
“也说不上什么可恶,他只是为自身牟利罢了。说起来,此人倒也有些心机和手段;要不是碰上了我们,说不定就让他成事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风雨将至,地上的鸟兽鱼虫都匆忙地觅地躲避,这京城里同样如是。”
“一个小小的子爵都看出了形势不妙,千方百计地为自己营谋一个有利的形势;那些豪门氏族们难道会不如一个没有根基的子爵?这两天城里肯定热闹得紧;不过,怎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啦。”
两人在屋顶巷角疾驰穿梭。
以这两人的身法,莫说是在黑夜之中,便是在白日里,也未必有人能注意到身边有两道快似鬼魅的人影掠过。
不消片刻,两人便站在了当日弗里曼那幢普普通通的小楼楼顶之上。
艾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小楼,一片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灯火,像是根本没人居住;而不到百步外,临近夏岸坊肖爵爷的那幢豪华府邸,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环目四顾,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物后,艾脚尖轻点,跃下楼去。
楼下的小院内杂草丛生,已经遮没了道路。
艾翻身跃入楼内,屋内空荡荡的,地面积满了灰尘,间或有两件残破的家具,就这么翻倒着躺在灰尘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自弗里曼被杀之后,这里不知怎么的,就这样被遗弃了;或许是后来人嫌弃这里风水不好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吧。
迅快地转了一圈,艾没有发现楼内有任何活人存在的迹象;侧耳细听过去,小楼内也没有呼吸声,除了从院内偶尔传来野鼠活动的声音。
艾不再停留,径直往楼下走去,熟门熟路地来到楼内的密室中。
密室的格局倒是依然如旧,只是角落的那个机关已经撤除,原本通向下方密道的那堵墙也被砌死了。
艾站在墙前,稍稍感觉了一下,随后抽出背后的长剑破甲,看似轻描淡写地在墙上划了几下。
一个呼吸之后,艾正对的墙面如细沙般无声无息地崩解垮塌了下去,露出一个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大洞。
洞后,露出来一条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密道来。
艾挺着长剑,当先大踏步走进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