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正月初四。
扬州,贺府。贺知锋这二日日子过的很清闲。每天早上向母亲请安后,就宅在家中。有夏蝉秋霜二个丫鬟服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傍晚大伯,二伯都回来了,贺知锋一一去拜年。晚上又去老太爷那院子里一起吃了顿饭,便回到了三房的自家院子。天气寒冷,母亲很少出屋。没人管着贺知锋,他不管走到那个都有夏蝉和秋霜二个美婢服伺,日子过的十分舒适。初五,知坚知重二个堂哥也回来了,三人从小并不亲近,贺知锋只是礼节性的拜了年。这天贺府一早就开始布置院子,母亲亲自照看。母亲好像要把对儿子的关爱全部用在院子的布置上。转了一天,说了一天,累了一天。贺知锋多次对母亲说:“娘,天气寒冷。到屋里暖暖。”母亲张氏头也不回道:“锋儿,娘不冷。您冷就回屋。”贺知锋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眼睛湿润。慢慢的和后世那个劳累了一辈子母亲的身影合在一起了。贺知锋知道,今日他是无法将母亲带进屋内取暖,休息的。
初六,上午,舅舅到了贺府。古时婚礼,舅舅最重要的宾客之一,应为首席宾客。贺府年前就由大伯亲自送了请柬,初一,又有人出发到江阴迎接。中间还有不少细节的东西,各地不一。贺知锋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自有管家理事安排。三房正厅,母亲正在和舅舅说话。古时交通不便,世家大族嫁的又远,女儿出嫁回娘家次数很少。拿张氏来说,出嫁后回门一次,第一年过年一次,第二第三年因为生了贺知锋,没有回去过。第四年回了一次。第六第八年回了一次。后来贺知锋父亲去逝,没人陪着,女人出门不便,便再没回过娘家。出嫁二十几年,回娘家五次。每个女人对自己娘家,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有着天然的亲近。现在哥哥来了,好多年没见的哥哥来了。就是张氏这样被封建礼教洗脑的女人,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也眼眶湿润。对着哥哥问东问西。贺知锋只好坐在下首陪着,听着二人说着家长里短,只觉得闷。对面贺知锋表弟邱少杰,显然更加觉得闷,坐立不安。
舅舅一家及是江阴大族张氏旁支,舅舅的祖父中过举人,任过教谕。遵循诗礼传家,到贺知锋的外公止步于秀才。又不善经营,家道中落。到母亲张氏十八时,舅舅已经二十三岁了,仍未娶亲。无法只得和贺府结亲。得贺府相助,舅舅也只是中了秀才,无赖只得由贺知锋父亲相助,建了个私塾。江阴富裕,文风又盛,到是日子还能过的下去。邱家表弟比贺知锋小三岁,也中了秀才,现在是舅舅一家的希望,平时家里很宠。贺知锋见表弟不耐烦,刚刚想开口说带表弟逛逛。不料舅舅回头对自己道:“锋哥儿,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现有谋了县令一职。看不起舅舅了几年都没有进过舅舅的家门。怎么,舅舅让您丢人了。”
此举太过突然,贺知锋呆了。半响才道“舅舅,小锋这些年不是准备进京应考吗?文才不够名落孙山。后来谋了一小县县令,小锋年轻,才具又不够,县里事务处理艰难。没有去拜见舅舅,望舅舅见谅!”舅舅:“哼”了一声并不作表示。母亲也从中说合,舅舅才说“锋儿,您年纪轻轻就是百里候,也可算是颇有才气。可是以举人之身为官,升迁很难。当时只是一科未中,为何不再试几科。阿妹呀!当时为何不和我商量呀,如果我知道,断不会同意锋儿不再应试去做什么县令。”贺知锋灵魂来自后世,今天以前脑子就没有舅舅的概念。心里嘟囔了一句还好您不知道,不然麻烦了。舅舅摆了摆长辈的谱,又训了贺知锋几句。贺知锋不敢回嘴,唯唯喏喏。最后,舅舅说:“这是您表弟,少杰。读书很有天分,他日必中进士。小锋您也中过举人,等下和少杰交流一下应试的经验。”贺知锋忙道:“听舅舅的。”舅舅看看贺知锋不耐烦的神情又训道:“都已经是为官的人了,一点也不沉着。听您母亲说您字也未曾取一个。您一天到底在干嘛呀?不是舅舅说您,找您上官叫他帮你取个字。雅事一件,又能巴结上官,何乐而不为?。。。。。。。”贺知锋想和表弟出去逛园子的事终究没成行,不是舅舅没说说了,而是正午了,要吃饭了。吃饭了,舅舅便不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言,贺知锋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喜欢这句话。
饭后,老太爷那边传过话来。要贺知锋准备好,今天就要出发去接亲了。贺知锋连忙向母亲和舅舅告罪,飞似的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