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的几人也许是已经吃完了,没再细说多少,就下楼走了。
宋无奇看着杨帆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于是问道:“怎么,你跟林家也有仇?”
杨帆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宋无奇这么说,就道:“没有啊,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走神了。”
说完他又看看桌子,又反过来问宋无奇:“你吃饱了没?吃饱了我们走吧!”
宋无奇听了这话,眼神也默然扫过桌子,接着抬头一脸淡漠地说:“没有。”
然后不慌不忙地夹起一筷子茭白,再淡定的扒一口饭。
杨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里很急躁,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也说不明白这种心思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他已经觉得坐立不安了,看着宋无奇淡定的模样,只觉得心内更加焦躁,想开口催,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看着那个鱼头的时候突然想起整条鱼都被自己给吃了。
宋无奇看他这个表情,心底暗笑,也有些感动。其实就是自己在拿乔,不过没想到杨帆也还忍得住,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强行忍着。不管杨帆出于什么心思,他也觉得,让一个愿意教自己功夫的宗师这么等着,心底有些感动。
这样的待遇,绝对是以前没有体会过的。在以前,他体会到的都是森严的等级和严苛的规矩。
想到此刻自己脸色肯定有些不太自然,想要掩饰过去就只好低头扒饭。
杨帆原本焦躁的心思,在看到宋无奇低头大口扒饭的时候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这样的一幕,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大口扒饭的情景。
说来也时候的好笑,自己不过二十,宋无奇都二十一了,可是看到他,总能想起年幼的自己。
宋无奇三两口扒完这一碗饭,也不管吃没吃饱了,抬头的同时放下筷子,对杨帆说:“走吧!”
杨帆反而一点都不着急了,又问了一句:“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你继续吃。”
宋无奇站起身,诧异的看着杨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又起了变化,不过嘴中还是说道:“吃饱了呀!走吧,江湖儿女江湖老,哪有那么多矫揉造作!”
说完就朝楼下走去。
杨帆哑然失笑,然后也跟着下楼。
两个人出了春风楼,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宋无奇先行下楼,只好在楼边停脚,回头看杨帆。
杨帆也有些茫然。刚才只顾着离开春风楼,却没想过离开了去哪里。不过,在宋无奇的注视下,他只好说:
“这样,我们还是先去金沙帮在此地的驻点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杨世雄的消息。”
宋无奇闻言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虽然他本心上不太愿意这种情况下跟着杨帆去见金沙帮的人,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杨帆跟他走,也不好反悔了,说道:
“金沙帮在岳州的驻地离着不太远,往东走三个街口再往北,门脸最大的那家就是了。”
说完便领头开始走。
三条街的距离并不远,两个人没多久就走到了。只是,迎接他们的是大门紧闭。
丈许高的围墙只能挡住别人好奇的目光,自然挡不住这两位。
杨帆先一个纵身就跃了进去,宋无奇也只好跟上。
这个院子的布局就不及潭州总部了,显然要小很多,也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装饰上面,前院一块空地,到了后院已然是一大块空地,边上都摆了好几个兵器架,架子上空空如也,都没有兵器了。
前院后院,都没有人。
没有头头脑脑没有小喽啰,连个打杂的下人都没有。
两个人在院内搜寻半天,确实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四处都落了些灰,根据灰尘的厚度来判断的话,应该是三五天前,这些人就都走光了,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个人再仔细的进了几个房间查看,基本都是空无一物了,看样子是成规模的撤走的。
一无所获,连线索都没有,两个人只好撤离了这处宅子。
杨帆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大帮派都是怎么运作的,怎么可能撤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一出上好的宅子也就空在了这里,完全没人理会。
出了金沙帮这处驻地之后,他就漫无目的的开始走,一边向宋无奇提问。
宋无奇简单的回答了一下金沙帮的架构,又说了一下平常的管理怎么做,最后告诉杨帆:
“其实,像这样大规模的撤出,对于一个帮派来说可能性不大。像这处岳州分舵,其实有着两百来个人,除了一部分人是开始时从潭州过来的,岳州这边本地人还是占多数的。”
“所以,让他们跟着杨……杨世雄一起走是不太可能的,肯定还有不少人留在了原地。只不过,金沙帮已经走了,他们只好回家低调起来。”
“那些平常比较高调的人物肯定已经走了,剩下些小喽啰,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的,也没人在意,所以他们肯定是留了下来,如果你有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去打听一下,找几个以前金沙帮的人问问。”
“只是能问出什么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们也就是小喽啰,不可能知道什么太过真实的消息,得中层以上才能知道杨世雄他们的打算。”
杨帆点点头,表示在了解了金沙帮的架构之后,明白了宋无奇这话的真实性:“找小喽啰就不必了。这样确如你所说,问不出什么东西。还是随缘吧!”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东门附近了。一条小溪流蜿蜒而过,宽不过五尺,溪边倒是栽种了一些柳树,枝条垂着,有些都快到水面了。
天色近黄昏,沉闷了一天的空气此时终于起了点微风。虽然风吹着也是热的,不过总好过了中午时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杨帆觉得,心情似乎都一下轻快了许多,碧水垂杨,微风泛波像是把没找到金沙帮的郁闷都吹光了。
宋无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按照金沙帮的做法,杨……杨世雄应该在城内留了暗线,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如果能够找出来的话,就能挖出更多信息,知道杨世雄此番是想干嘛了。”
“哦?”杨帆偏着头看了看宋无奇,然后低头沉吟一下,正准备问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出这个暗线,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喂——”
是个女声,一声喂拖得有些长,声音倒是蛮动听,如出谷黄鹂一般,充满了少女元气。
杨帆和宋无奇均以为是在叫他们,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抬着藕臂在摇摆。不过,眼睛看的并不是他们两人,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他们身前。
杨帆出自本能的再度转头向前,想看看这样一个女孩儿在跟谁打招呼。
刚才两个人只顾着说话,全然没注意到前方也有个女子,穿着的是一身湖蓝色的丝质衣裙,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身上也没有配饰,只是左手拿着一支笛子在手。
身后的女子见一声喂前面的女子没有反应,只好再叫道:“小宁!”
前方的湖蓝色衣裙女子,先是站住了身形,然后一个猛然旋转,转过身来。
先扬起来的,是她的一头秀发,紧接着是裙摆,一黑一篮,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而女子身体也如门轴一般,转了过来,身形动一小半的时候,两个手臂也因转体速度较快,飞扬到了空中。
然后就是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秀发、裙摆,甚至手臂都没能同身体一起刹车,依然在围着她的身体旋转,摆到摆不动了位置,才摆了回来重新落下,安分起来。
眼睛带笑,一双杏仁眼在笑意的感染下,变成了一对月牙,紧接着笑意向整个脸部扩散,牵扯着嘴角开始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小洛!”那个叫小宁的女子,转过身来估计还没看清人影呢,就叫人了。
不过,她迅速看清了杨帆和宋无奇,一抹红霞飞上脸颊,估计是完全没想到身后还有两个男子在,看清楚以后觉得害羞了。
身后的那位小洛才不管杨宋二人,赶紧提着群裾,一路小跑着越过两人,跑了过去。
前边的小宁微低着头,等到小洛跑到跟前,被小洛挽起手,然后才再度转身,往前跑了过去。
两个人边跑边笑边说话,不多时就跑远了。
杨帆还愣在当场。说实话,当那位小宁转身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形和神态,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当小宁的裙角和头发飞扬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心跳陡然加速起来,待看到飞扬起来的两只手臂和从侧脸上都能看到的明显笑意,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一下子都呼吸不过来。
紧张,不安,暂停许久之后接着狂跳的心脏,都让他不知所措。这一次的感受,比之前看见林婉君,来得更为强烈!